第4章 練劍的少年(1 / 2)

十五年後,此時已是同治十二年(1873年),五月初一清晨,河北文安縣朱家塢董海川武館的後院,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院中練劍,院內的涼棚下須發皆白的董海川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院中練劍的少年,還時不時的手捋胡須點頭微笑,這少年一身白衣勝雪,冷毅清瘦的麵孔之上嵌著一雙同樣冷厲深邃的眼睛,隻見他手持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靈巧、輕盈的身形不停的閃轉跳躍,好似一朵怒放的雪蓮在院中隨風而動,手中的長劍隨著少年的舞動折射出絢爛的光芒,劍鋒掃過之處的花草不時的隨著劍氣的催動而傾斜。

董海川看了許久,見少年鼻尖已漸漸冒汗,正待開口讓這少年過來歇息一下,卻見這少年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一絲狡頡的暗笑,轉瞬之間,一陣急促的勁風夾著一股冷烈的劍氣直向董海川手中端著的茶杯襲來!緊接著那少年身宮中斜躍而來的身形便穩在了董海川的麵前,董海川仍然穩坐在椅子上麵帶微笑的看著這一切,好象這少年刺過來的不是一把能要人性命的快劍,而是一個頑童隨手扔過來一根小草,而就在這劍鋒刺過來的一刹那,董海川將端著茶杯的左手輕輕一移,右手食指與中指輕輕一張,那少年的劍尖便被這麼輕而易舉的牢牢夾住,少年用勁催動了幾下劍尖始終絲毫動彈不得,而董海川仍然麵帶微笑、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這少年拿劍的手勁一鬆,原本緊繃、剛毅的臉孔也更加鮮活起來,隻聽這少年似是有些不滿的對著董海川道:“什麼嘛!董老先生,每一次都被你看破,真不好玩!”

董海川手勁一緩,將少年的長劍鬆開,少年這才將長劍入鞘放在一邊,隨即便坐在董海川的桌前端起茶杯喝水。

董海川從桌上拿起一塊汗巾遞給少年:“灝兒,快把汗擦擦,你這套純陽連環劍進步不少,不過呢,我從小看你長大,就你那點心思我還猜不透?再說——哪有你那麼笨的偷襲,每一次都使用同樣的招式,每一次都是刺人同樣的部位,我要是連這都躲不開,那我幾十年的功夫也白練了!”

“這麼多年,我天天在這後院練劍,最多也就是在村後的樹林裏走走,您從來都沒帶我出過遠門,我也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實戰,我哪有這麼多的經驗嘛!”

董海川一笑:“別急,以後會有機會的,你記得你今年才剛剛十五歲吧?你小時候啊,可真是固執,我要你學我八卦掌你還不喜歡,剛練了個基本掌法便吵著學純陽連環劍,還說舞劍多瀟灑多帥氣啊,還說穿白衣服最酷,看來,小時候我給你講劍客的故事講太多了,哎,轉眼十五年了,你長得比我都高了!”

灝兒也是一笑:“哦,你不是說我父母都是使劍的嗎,也許我是得了他們的遺傳呢,我長這麼快都是董老先生家的廚子做的菜好吃嘛!呃……我想問師傅件事?”

“哦?什麼事?你說。”

“您從小把我養大,又教我武功,為什麼不讓我入八卦門呢?還不讓我叫您師傅,是不是覺得我資質太差,不配當您的徒弟啊?”

董海川眉頭一皺:“灝兒,這個問題我不是之前就跟你講過嗎?論勤奮、論資質,你都不比我在武館收的那些徒弟差,可是,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學武功都是有目的,或是為名、或為利、或為財、或為仇、或為怨,當然,也可能有單純因為喜歡練武而來的,而你不同,你記著,我教你武功就是讓你強身健體用的,我受你生前的父母所托,是要保你平平安安過一生的,所以,我不會讓你入任何一個門派,也不會讓你參與任何的江湖恩怨,你明白了嗎?以後這個問題就別再多問了。”

徐灝嘴巴一撇:“哦……知道了,不過,我還有問題要問您呐!”

董海川眉頭又是一皺:“你哪來那麼多問題,快說吧!”

徐灝嘿嘿一笑:“這個……這個問題嘛,我以前也問過了,您都沒說明白,不過今天我還是要再問一次,就是……關於我的父母,您說他們是您在江湖上的故友,十六年前生下我之後得急病死了是吧?那他們生前都做過什麼事,死時得的什麼病?死後又埋在哪裏了呢?這麼多年,我連上墳都沒有給他們上過一次……您總教導我做人要勤儉、要忠孝、要厚道、要識禮、要謙虛、要大度……我這樣豈不是對父母不孝?您說呢,董老先生?”

董海川心想:這孩子長大了,有些事再瞞起來好象不是那麼容易了,實情當然是不能說了,可該怎麼說他才能信呢?當下猶豫一會兒,說道:“你父母生前都是行俠仗義的俠客,為人呢,也是十分的爽快和義氣,雖然他們比我年輕許多,但是我們還是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他們去逝之前把你托付給了我,至於他們得的什麼命……好象是一種急性傳染病,具體什麼病我也記不得了,是你父親先得了病,你母親舍不下跟你父親分開,然後你父親的病又傳染了你母親,所以他們倆就都去逝了,至於他們倆埋在哪裏了嘛,就在村後的樹林深處,我也好久沒去過了,不知道現在還找不找得到,好啦,這些我都告訴你了,快去洗臉吧,完了馬上到廳裏來吃飯!”說完,大踏步的向廳裏走去,好象惟恐徐灝再問他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