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鸞倒鳳過後，俄羅斯小姐一番沐浴，拿起高振民喝剩的洋酒，咕嚕嚕幾口就吞了，嘴裏含糊不清地吐了幾句蹩腳的漢語，出門時順手拿了放在酒櫃上的一包高檔香煙，回過頭來朝高振民拋了一個九尾妖狐樣的媚眼，揚長而去。
高振民在幽暗的燈光下，渾身散發出像紙人一樣呆板的氣息，想到自己吃晚飯時還和肖富山豪言壯語，今晚要壯士饑餐洋妞肉，笑談渴飲洋妞血，此時卻像被閹割了下體，全身萎頓不堪，不禁生出一絲悲涼，念雄風難再之愴然，抒世風日下之感慨。
第二天，肖富山開著秦總的車陪高振民紮紮實實跑了一天，手頭每張五萬元的四張禮卡送出去了兩張，部裏分管人事的一位領導還硬是挽留高振民在家吃飯，高振民在彙報了思想後又找領導討了一幅墨寶便婉言謝絕了。領導早幾年來過江州，高振民當時在省局辦公室工作，參與過接待，臨走時高振民還送了一幅清末書法家吳昌碩的墨寶真跡，領導看了愛不釋手，說是回去後要對照自己曾經的題詞，好好用心揣摩。自此以後高振民每年都要進京找領導賜字，與領導切磋書法藝術，領導常常一字萬金，高振民接了領導的題字，就像君子劍嶽不群得到了辟邪劍譜一樣，把它揣在懷裏，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了。
全聚德的生意確實紅火，大廳裏人頭攢動，一車又一車的遊客蜂擁而至，就像錢塘江的潮水一樣奔騰不息，好像到了北京不來全聚德等於沒來北京一樣。現在流行一種節日綜合症，越是假期，越是攜家帶眷外出旅遊的蜂擁成堆，不斷地飛向大大小小的各類山水勝景，旅遊景點超負荷，交通運輸、公共設施超負荷，一切都被紮堆、峰擁催化成倦怠和脆弱，決策層和經濟界被眼前的消費繁華朦朧了雙眼而短視，看不到生態的破壞以及人與自然的各種不和諧。
肖富山慶幸自己昨天預訂了包廂，不然這個時候連大廳也沒空位了。他陪著高振民稍坐了會兒，部裏領導的秘書如約而至，秘書與高振民是在稅務學院進修時的同學，久別重逢，相聚在北京，大家都非常高興，兩杯酒下肚，便聊起了昔日的往事，互相詢問著過去同學的下落，回憶一起幹過的好事壞事。肖富山畢竟是場麵上的人，臉上一直刻意地擠出微笑，旁聽他們開心地聊天，偶爾也插上一兩句自認為不失幽默的話。他端起酒杯向領導秘書敬酒說：“能在北京見到您非常高興，歡迎領導來江州散散心，下次來了可一定得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陪陪您。”
領導秘書聽了，連連說肖老板不必客氣，既然是高局長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以後肖老板到北京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兒，盡管說話，我一定盡力而為，然後兩個人就一幹而盡。
放下酒杯，高振民對領導秘書說：“我這次來北京是務虛，沒有什麼具體的任務，上次你們來江州，我人在北湖，沒趕上趟，這次趁黃金周的機會，來看望一下老領導和老同學。”說完，朝肖富山使了個眼色，說：“肖總啊，你去看看還有烤鴨賣沒有？明天帶幾隻回江州給孩子吃。”肖富山心領神會，知道是高振民要自己回避，給領導秘書送禮，旁人在場是肯定不會收的，於是，借故到外麵溜達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兩人時，高振民把自己想進京城的想法給領導秘書說了，還告訴他白天已拜訪了某某領導，要領導秘書在合適的時機為自己說合適的話，領導秘書答應替他關注此事，高振民從包裏拿出最後一張五萬元的禮卡，微笑著塞到領導秘書的手中，此時彼此已經達成了一種默契，領導秘書端著酒杯與高振民碰了，說：“為老同學早日心想事成幹杯！”
華燈初上時分，高振民和領導秘書滿麵紅光，醉意朦朧地走出全聚德，領導秘書說要陪高振民他們去酒吧聽歌，高振民想起昨晚已經累過了，白天又跑了一整天，明天還得趕回江州，就說太累了回賓館休息算了，領導秘書是自己開車來的，也不需高振民他們送，於是在互相握過手道過再見後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