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也能看出來?!”慕景玄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所幸那丫頭涉世未深,若她再多些心計,拐彎抹角,玩些後宮女子笑裏藏刀的把戲,恐怕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
想起這一路上拓跋柔萱處心積慮又未能致命的算計,心瑤便心有餘悸。那女子這一路上都沒取了她的命,遲早有一日會壓不住殺氣。
慕景玄捧住她的臉兒,看進她的眼底,卻沒有看到焦灼,反而在美麗澄澈的水眸中,看到靜如深海的幽冷。
“心瑤,你既能說出這番話,恐怕已經把拓跋柔萱的意圖撚在心尖兒上琢磨了許久。”
“……你生氣了?”
“我隻是自責!我帶你離開大周,是希望能給你幸福,沒想到你睡覺都要時時提防不能安寢,還要為我出生入死。”
被江宜祖護在璿璣閣的掌上明珠,本不是貪慕權勢之人,也知道皇權之路驚險,刀山火海都清楚,竟如此為了他義無反顧。他慕景玄何德何能讓她如此拚死相護?
他一路上連前行都是算計好了路線的。途徑皇陵,防備慕昀修盜墓,又來到這客棧,攔截段尋,一路上都在忙於收取安玉王軍隊內暗人的來信,他壓根兒沒有顧得上她的心情如何。
“江心瑤,你要考慮清楚,萬一我將來納妃,你會很痛苦。我母妃所經曆的痛苦,我不想你也經曆一回。”
“我明白!不就是納妃麼!”心瑤前世經曆過那樣的日子。
“你竟說得如此輕巧……”慕景玄被她清涼的眼神刺痛,“我隻想我們兩個人在一起。”
“我明白,可是這世上的事,不是我們兩個人說了算的。我娘親龔璿璣——堂堂靖和王府的嫡郡主,當年與我爹亦是相愛至深,可祖母還是以死相逼,讓我爹納妾,我娘難產而死——說是難產,保不齊就是在爭風吃醋中被人害死的。”
她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話語落地,就清苦地笑了笑。
慕景玄手卻從她臉上垂下去,龔璿璣三個字,頓時讓他心如湯煮,煎熬得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他很想告訴她,她的母親並沒有深愛著她的父親,她的母親還活著……他原本很想帶她去看一看,想給她一個驚喜,想讓她感受一下母愛的滋味兒,想讓她明白,有人疼愛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但是現在……
心瑤見他臉色突然褪去血色,隻當他是不願麵對將來的事。
“景玄,你放心,將來,那些老臣若真的逼你納妃,你也想納,那就盡管納,我都給你管得服服帖帖。若你不願納妃,他們還要逼你,就把他們關押起來!憑女人掌控權勢之人,最該千刀萬剮!”
慕景玄隻覺她這眼神仇恨森森,還有些陌生。
他知道,她一直都憎恨慕昀修,而且這樣強烈的恨,霸占了她太多心思。
無奈地把她擁入懷裏,他大手把她的頭按在胸膛前,不願看她此刻的眼神,也沒有勇氣麵對她。
“心瑤,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怎麼辦?”
“我一定會很生氣,可能一輩子不想再見你,但我一定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她安慰地輕撫他的脊背,“我們睡吧!我喜歡抱著你睡。”
慕景玄聽著她聲音含笑,這才鬆開她,卻見她眼底又恢複了幹淨澄明。而剛才那樣仇恨森森的神態,仿佛不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