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佩懿無奈地坐在床沿上,“怪我!當初我這老婆子糊塗,如今又招兒子嫌棄……要抗旨大家就一起死吧!”
方荔枝忙道,“婆婆,您可不能放手不管呀!錯過一門好姻緣,心瑤就再不好嫁了,還是快去勸勸王爺吧。”
樓下的茶室內,門板緊閉,白玉鏤花香爐內一縷檀香的煙霧飄渺散開,小炭爐上茶水熬煮得清香撲鼻,父女倆安靜地下了兩盤棋,卻誰也沒冒然開口。
江宜祖一襲炫黑紅紋王袍,因連日忙於政務清瘦了許多,氣勢卻反而愈加內斂。
他見心瑤捏著白子放下,就擱了一枚黑子封堵她的路。
心瑤緊接著放下一枚白子,順手提了五枚黑子放在一旁。
“大意了!大意了——為父竟又輸了!”江宜祖看著棋盤挫敗地搖頭歎息,“丫頭,你殺氣如此之重,心裏可是壓著火氣?”
“殺氣重的,是爹您。”心瑤心裏煩亂的一塌糊塗,腦子卻是通透的。
她給父親斟茶遞上前,“爹始終不能靜心,可是不滿意您的未來女婿?”
江宜祖笑了笑,“為父滿不滿意,要看你是否滿意。”
心瑤莞爾,兩手霸氣地撐在棋桌上,“女兒當然是滿意的,除了他,女兒也不會嫁給旁人。”
江宜祖佯裝疑惑地挑眉,“那小子可是吃醋你和龍璽有瓜葛,所以,你不喜歡龍璽麼?”
“龍璽是大師兄啊,女兒怎敢對自己的師兄不敬?”
江宜祖搖頭歎息,“可憐的龍璽呀,該難過嘍!”
“爹,您到底喜歡大師兄,還是喜歡景玄?”
“我都喜歡,你能都嫁麼?”
心瑤搖頭,“不管爹喜歡誰,女兒隻嫁景玄。”
*
七皇子慕景玄自北月歸來,匆促迎娶睿賢王府嫡郡主江心瑤,皇帝特大赦天下。
今日天公也應景,橘紅的朝陽染透京城,本是嗬氣成冰的清晨,暖意融融。
婚禮雖倉促,方方麵麵卻籌備嚴謹,綿延十裏的迎親隊伍如一條璀璨的紅龍,隨著禮樂整齊前行,百年難得一見。
百姓們都擁擠到隊伍行進的主街觀禮,路旁樓閣上的窗口也擠滿了腦袋。
隊伍行處,玫瑰和蘭花的花瓣飄飛如夢,紅紫馥鬱芬芳,溢滿整條街,慕景玄為迎娶江心瑤放棄北月太子之位,也傳位一段曠世佳話。
點綴了豔紅綢結的華車上,新郎一身大紅龍紋祥雲禮服,端坐在左邊,卻無心去與路人擺手,隻側首看著身邊新娘子。
怕她因隊伍遊街會悶,他特命人用紅色的蛟綃紗做的紅蓋頭,金邊喜字,鏤花繡紋,正好讓他霧裏看花似地,看到她妝容豔美的臉兒。
她雙手捧著大紅蘋果,嬌豔欲滴的紅唇有些害羞的微抿著,唇角抑製不住地淺笑上揚,眉心貼了紅寶石花鈿,大眼睛越顯得水靈明亮顧盼生輝……
倒是隔得遠的人隻能隔靴搔癢,隻他能賞到她這粉雕玉琢驚心動魄的美。
心瑤隔著臉上的紅紗,見他一直似笑非笑地靜看自己,抬手按著他豔若妖孽的臉強行轉開,不料手就被他霸道地握在手心裏……
他手心裏的溫度,沿著手臂就徐徐如遊蛇,攀爬到心口,她不自在地忙要抽回手,卻抽不回。
“愛妃,你的手真涼,為夫給你焐焐。”慕景玄直接把她兩隻手都捧在手心裏,順便給她嗬氣,“早知這般冷,咱們早該今夏成婚。”
心瑤無法適應他口中突兀陌生的稱謂和親昵的口氣,這人定是腦子出了個缺口,全然忘了,昨兒他還在泰儀殿的內殿,撕拉她衣服的事。
“誰是你的愛妃,還沒……還沒拜堂呢,你不要亂……亂講。”
“愛妃,你又結巴了!”
他一聲“愛妃”又害她心口裏撲通撲通亂跳不止,舌根也莫名地慌亂打顫,“閉……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