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旁無人的時候,夙夜胸口中積壓的鮮血,終是一口噴在了那座年久的孤墳之上。

鮮血順著石碑上模糊的輪廓慢慢流淌,那字跡也漸漸地浮現出來,尤其是愛妻兩個字,在這冰冷空氣中,淒涼而又詭異……

夙夜身子一點點無力地蹲下,他背靠著石碑,眼眸像是劃破了時空。

那個眉目如畫的女子正用一雙溢得出水的秋瞳,對著清淺一笑。

“夜,我回來了。”女子的聲音清冷如泉。

“初瑤,是你嗎?”

夙夜星眸逐漸變得模糊起來,伸手要去抓心中人的素手,觸手得到的卻是一片冰涼。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一般。

他無力地閉上眼睛。任由江子笙和初瑤著他腦海中不斷穿梭折磨……

那一句虛妄的諾言,已經讓他等了三生,他還能再等下去嗎?

冥冥之中,兩雙眸子穿透了虛空,向著夙夜的方向看來,而後不禁一歎。

“先生他活的太辛苦了。”開口的聲音雖然清亮,卻是蘊含了無盡的滄桑。

“是啊,初瑤太自私了,她從沒愛過先生,卻羈絆了大人一生又一生。”

另一個開口的是個女子,仔細觀察,她的眉眼之處還有三分像江子笙。

“走吧。”男子不再言語,拉起女子的手,在光幕中漸漸消失……

江子笙睡了一天一夜之後終於醒來,她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任錦軒。

任錦軒脈搏雖然已經恢複了跳動,且冰涼的軀體也開始有了溫度,但依舊躺在床上如同一個活死人。

他緊抿著唇,連眉心都緊蹙著。

“主人他什麼時候醒來?”寒山靈燕進來便見到江子笙一臉發呆地看著任錦軒,便找了一個借口。

“或許今天醒來,或許明天。或許得躺個一兩年,但總會醒的。”江子笙這句話是對寒山靈燕說的,也是在對著自己說。

她真的不確定任錦軒什麼時候醒來,她已經做了所有的努力,一切都隻能看任錦軒自己的毅力了。

她在任錦軒身邊守了一會,終是起身走到外麵,看著紛揚而至的大雪,一雙清亮的眸子也漸漸的染上了一絲冷意。

任錦軒這副樣子都是因為君無邪和柳卿,如今君無邪已死,柳卿孤掌難鳴,她必要他肉腐身隕,就連靈魂也不會放過……

就在江子笙在窗外看著落雪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冒失的身影終於回來了。

他一頭紮進了江子笙的懷裏,車扯開嘴大咧咧一笑,“主人。”

“嗯。”江子笙摸了摸煤球的頭,臉上卻沒一點欣喜之意。

煤球與江子笙心有靈犀,自然知道她是因為任錦軒的事情而變得鬱鬱寡歡。

它向周邊看了一眼,最後停在了江子笙的臉上,不自然的神色微微一閃。

“我們出來說吧。”煤球擔心江子笙會受刺激,還沒等她同意便將她拉了出去。

江子笙見煤球凝重的模樣,也不想費心思去探它的神識。神情懨懨地道:“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吧。”

“那我真的說了啊。”煤球見江子笙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依舊小心翼翼地道:“任錦軒真正的身份不但是惡人穀的傳人,還是毒宗的宗主。”

毒宗的宗主?

江子笙身形一怔,而後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其實她一早就該猜到了的。

沂寒是毒宗的宗主,卻是任錦軒的影子,而任錦軒的蠱術也是爐火純青……

諸多事情許久便擺在了她的麵前,隻是任錦軒不說,她便一直裝傻充愣。

她一直都接受不了欺騙,尤其是被最愛的人欺騙。

“東家你別難過,雖然任錦軒是毒宗宗主,但是對你卻是情真意切。”煤球見江子笙強忍著情緒的模樣,心不由難過地被輕輕扯動。

江子笙轉身看向煤球,露出一個有些蒼白虛弱的笑容。

“我知道他對我的情多深,所以才會一直裝作視而不見,不然我也不會現在還守在他的身旁。”

江子笙的心裏是難過的,若是任錦軒現在還好好的,她指不定會大鬧一場,親口質問他對自己的感情。

可如今他已經為了自己連性命都不顧了,那些謊言現如今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主人,事情我已經跟你說了,該知道你都已經知道,不該知道也知道了,好好休息吧。”煤球撓了撓頭,不由得慶幸任錦軒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嗯,你也別說繞口令了,回寵物欄好生休養,過幾天還有一場硬戰要打。”江子笙扯起嘴角無力的笑笑,將煤球收進了寵物欄中。

她望了眼雪蒙蒙的天空,深吸了一口冰冷錐心的空氣,轉身踏進房間。

床上的男子突然起身,琥珀般的眸子,向江子笙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