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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晚,DELIA陪我們到旅館去,旅館離巴勃羅的別墅有一裏路的樣子。天很黑,滿天星星,鄉下也沒有路燈。

住在一家鄉村旅舍裏,房子都是木造的,簡陋而幹淨。除了床之外隻有一個小圓桌。

房門口掛滿了藤蘿的蔓條,進門的地方也鋪了海螺。

一個小女孩在扇炭火。

DELIA—走,我們就睡了。

MARIA說:

“當我小的時候,一個英國人說我們阿根廷人是土人,我問:什麼是土人?他說:本地人就叫土人。後來我長大了,到了倫敦,我住旅館的時候,我說:給我叫一個土人來。他問:什麼是土人?我說:‘本地人就叫做土人‘。”

我說我在巴黎的時候,常常遇見法國人問我:“你是中國人麼?”我就問他:“你是法國人麼?”

海帶

原來也是大海裏的一種植物;

在風平浪靜的時候;

也雍容自如從容不迫;

一天海潮把它連根拔起;

猛烈地拋撒到海岸上來;

從此它就和夥伴們告別;

躺在沙灘上任風吹太陽曬;

心裏隻是焦渴地期待;

重新回到海裏過生動的生活;

但命運不曾給它較好的安排;

它就這樣一天天枯幹碎斷,

慢慢變成塵埃……

早上,25,1954

吸太陽的精華;

在碧綠的海水裏長成;

它顯得多麼美麗;

好像是彩虹的化身;

不幸被遺棄在沙灘上;

即使破碎了;

也還在閃光;

把它碾成粉末;

比什麼都潔白。

他站立在那裏;

千百年如一日;

領受浪濤的衝擊;

海浪向他的臉伸出爪子;

海浪向他張著嘴撲過來;

向他吐唾沬;

無數的咒罵,

再大的喧吵他不怕;

直到他們疲倦了自己消隱;

他的臉上和身上;

都像刀砍過一樣;

畫滿了深刻的創傷;

但他依然站在那裏;

含著微笑看著海洋。

她麵臨大海;

撫手在胸前;

仰望蒼天;

祈求航行平安。

巴勃羅家掛了一隻火腿,誰要吃自己割,吃生火腿。

25日。醒得很早,六點三刻聽雞叫,的確到了鄉下了

早上很冷,沒有電,劃了一根火柴找到衣服。

窗戶露出白光的時候,開了房門正走到過道上的時候,一隻狗狂叫著向我撲來,我極力鎮定著才把它趕跑,但它一直叫著,站在過道上,以致使我不能出大門。

等天完全亮了,我發現在房子後麵有一缺口,隻攔了橫木,我就鑽出去,上山繞道到海灘上去撿貝殼。

回到旅舍的時候,他們已起來,有的已在廊簷下吃早茶。

居民都是巴勃羅的朋友,一個老太太坐在椅子上。

從聖地亞哥和V城又來了人,更熱鬧了。

吃完早飯到別墅去看巴勃羅。

很多人在照相,博士也來了。簡直像一群攝影記者,到處都看見他們活動。

中飯在院子裏吃,不知道從哪兒抬來了木板,鋪上台巾,灑上一些野花,擺了兩個大海螺,陽光照著,多高興啊。

看見有人放風箏,簡單得隻是一個方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