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1 / 3)

鬱青從前一直覺得,長大是件令人期待的事。那樣他就可以麵對大人說“小孩子懂什麼”之類的話時理直氣壯的反駁回去,可以做許多自己想做但是大人不允許的事……但他後來發現,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至少在潤生身上,他沒有看到什麼長大的快樂。

那個夏夜過去,潤生好像心事更重了些。他沒把穿走的短褲還給鬱青,也從未提起那天的事。就好像那個寒冷的夏夜從不存在。那段時間西樓很少聽到鋼琴聲。鬱青擔心潤生,可是潤生比往常更沉默,許多事即便被直白問起,也隻會一聲不吭。他以前老是喜歡抱著鬱青挨挨蹭蹭,沒完沒了地瞎胡鬧,現在也不那樣了,好像非要刻意保持一點距離。雖然幾個夥伴們仍是每天在一塊兒的,可鬱青就是覺得,二毛突然離自己遠了。

這讓他生出了些小小的煩惱。周蕙說小孩子長大了就會這樣,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永遠親密無間。人人都有不願意向他人袒露的心事,但這不代表就不是朋友了。

鬱青想了想,覺得周蕙講得也有道理。不過少年式的悵惘總是有一點的。好像不知不覺間,他的煩惱變得比從前多了許多。

潤生對鬱青似有若無的疏遠一直持續到了期末考試。最後一門英語考試快交卷的時候,他趁老師不注意,從後麵往鬱青腦袋上扔了個紙團。

鬱青回頭,看見他在斜後方衝做口型:卷子往邊上點兒。

鬱青覺得挺奇怪的,因為潤生成績一直蠻好,不太需要像麻杆兒那樣考試時搞小動作。而且這個距離,要怎麼看得到答案呢。

但他還是向後靠了靠,作出答完卷子的放鬆姿態,把卷子往邊兒上挪了挪。老師瞥了他們一眼,就扭頭去看別人了。好學生在這時候反倒成了燈下黑。

他餘光瞥見潤生,驚奇地發現潤生摘掉了眼鏡,瞄了一眼他的卷子,開始塗改。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了,鬱青交好卷子,回頭看見潤生把眼鏡戴上了。他不解道:你不是近視麼?

潤生匪夷所思地看著他:誰告訴你我是近視?我是遠視。

鬱青直到出教室還是挺失落的。他認得二毛這麼久,今天才知道原來二毛不是近視。他忍不住道:那我以前以為你坐在後麵看不清,替你記筆記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潤生的耳朵變紅了,他嘟囔道:你也沒問過我啊。

鬱青愣了愣,默默往前走去。他有點委屈,還有種上當受騙的沮喪感。這是很久都沒出現過的事了。二毛怎麼可以這樣呢。

麻杆兒和二胖很快也和他們碰了頭,開始煩惱地對起了答案。鬱青心不在焉,一句話也不想說——他在生二毛的氣。

下樓的時候,幾個女孩子快樂地從他們身邊經過,打頭的那個梳著短短的馬尾辮兒,在一眾灰頭土臉的學生中間格外俏麗,她衝幾個男孩子道:誒,考得怎麼樣啊?

女孩子叫黃依娜,也是176廠的子弟。她人漂亮,成績也好,是年級裏很多男生想要親近的對象。

二胖忙不迭道:題好難,你考得怎麼樣啊?

黃依娜撅嘴道:沒問你,我問傅潤生呐。傅潤生,咱們對對答案吧。

鬱青這下更加低落了。他也想和黃依娜說話,可是黃依娜好像每次都看不見他。明明他也沒有比二毛成績差多少。

沒想到傅潤生毫無興趣:考都考完了,對答案有什麼用?

黃依娜絲毫不生氣:對對心裏有個底唄。

麻杆兒立刻道:反正你肯定年級前十嘛,擔心什麼。

黃依娜搖頭:那可不一定。傅潤生……

鬱青悶悶不樂地獨自往前走,把其他人丟在了後頭。哪想到後頭還有煩心事——他去取自行車,發現車胎有點兒泄氣了。

鬱青試著推了推車,倒是還勉強能騎,可要是騎遠了,就不好說了。

期末考完,幾個孩子本來說好要去江邊吃冰糕。現在自行車這樣,鬱青突然就不想去了。他想自己以前馱著潤生四處跑,是不是潤生也在他後頭偷著笑他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