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漢拿到了鑰匙,心腸也漸漸軟了下來,於是,他試著安慰了一下她。然而,在這一點上他失敗了,我們走到大廳之後,不一會兒,他就被一陣歇斯底裏的咒罵給轟了出來。
“萬斯,我根本就不喜歡做這種事情。”他說。
“不管喜不喜歡,你都已經處理得很好了。假如不是從午餐起就一直和你呆在一起,我也會相信,你真的是拿到了搜查令。你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馬基雅弗利。”
“既然鑰匙已經拿到了,現在就開始行動吧。”顯然,馬克漢並不欣賞萬斯此時的幽默。
我們向樓下的大廳走去,萬斯謹慎地四下張望著,直到確定附近沒有其他人之後,才帶頭走向圖書室。
“這鑰匙似乎並不像是十二年都沒有用過了,它未免也太滑溜兒了,”他轉動著鑰匙,很快門被打開了,他緩緩地推開厚實的櫟木門。“大門的鉸鏈也竟然沒有嘎吱作響的聲音,這還真是奇怪。”
屋內漆黑一片,萬斯趕緊點燃了一根火柴。
“大家不要碰任何東西,”他提醒我們,高舉著火柴向掛著天鵝絨厚簾的窗戶走去。
就在他拉開窗簾的瞬間,可以看到一堆煙塵立即在空中飄散開來。
“看來有很多年沒動過了。”他說。
午後幽暗的光線灑滿了房間的各個角落,頓時將這個神秘的隱室照亮了。現在就可以看到,在這間屋子裏,隻要是牆的地方,都擺放著成行成列的開放式書架,一直從地板挺升到幾乎頂著天花板,在剩餘的一點空間裏,還擺放著一排半身大理石像和一些小巧玲瓏的青銅瓶飾。屋子南麵放著一張平麵書桌,中央立著一個長形雕桌,桌上擺滿了各種造型古怪但製作精巧的裝飾品。窗戶下麵的角落裏對堆積著許多小冊子和文件夾,書架邊緣掛著一排怪獸雕飾,還有一些發黃的老照片。抬頭望去,可以看到兩個巨大的、鑽孔黃銅波斯燈從天花板上一直垂到了半空中,中央桌附近還放有一座精致典雅的中國燭台。地麵鋪滿了東方毛皮地毯,壁爐兩端各有一支詭異的、色彩鮮明的圖騰柱子。不過每件東西都被一層厚厚的灰塵覆蓋著。
萬斯走到門邊,又點燃了一根火柴,仔仔細細地將門內的球形把手檢查了一番。
之後,他嚴肅地宣稱:“最近一定是有人來過這兒,因為把手上一點灰塵都沒有。”
“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采集指紋了。”希茲提議。
萬斯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很清楚,我們所要對付的人是不會在必須用手觸碰的地方留下任何痕跡的。”
他將門從內反鎖,向周圍看了一會兒,很快地指向書桌旁那座大型地球儀的下方。
“警官,瞧,那雙高筒橡膠靴就在那裏。我早有預感,它們一定會在這兒。”
希茲幾乎是撲過去的,連忙拿起這雙鞋,走到了窗邊。
“沒錯,正是這雙。”他的語氣非常肯定。
而馬克漢則顯得有些生氣,他狠狠地瞪了萬斯一眼。
“其實你心裏早就有數了。”他的口氣裏帶著一種責備之意。
“事實上我所知道的差不多都告訴你了。發現高筒橡膠靴也純屬偶然,而我真正感興趣的並不是這個———到底是什麼,連我自己都說不上來。”
他站在主桌旁,環顧著四周,不久,他將目光停留在了一張低矮的椅子上。這張椅子看來是專供讀書用的,右手把被製作成一個用來看書的架子,擺放在壁爐的正對麵,離牆有不到幾尺的距離,書架的窄邊上放著一件卡匹托爾博物館的館藏珍品———韋斯巴薌的半身像的複製品。
“這裏太亂了,”他低聲說,“我可以肯定,十二年前那張椅子不是放在那裏的。”
他走上前去,若有所思地端詳著那張椅子。馬克漢和希茲也本能地走上前去,馬上就看到了這椅子的寬把手上放著一隻深口碟,裏麵有一根粗短的殘燭,整個碟子幾乎都沾滿了熏髒的蠟滴。
“要知道,填滿那隻碟子需要燒很多根蠟燭,”萬斯說,“值得懷疑的是,已故的老圖亞斯怎麼會在燭光下閱讀。”他用指尖輕輕地觸碰了一下椅座和靠背,“雖然有灰塵,但是肯定不會是積了十年以上的。一定是有人最近才剛剛來過這裏,並且很快就遮遮掩掩地離開了。他進來的時候,不敢將窗簾拉開,更不敢開電,隻是點了一根蠟燭,坐在這兒,探索著老圖亞斯的文學研究。顯然他對於老圖亞斯的文學研究相當感興趣,因為蠟油幾乎裝滿了整個碟子,看來他一定是在這裏享受了無數個閱讀的夜晚。況且,我們根本無法知道之前他是否曾經還清理過許多這樣裝滿蠟油的碟子。”
“也許老夫人知道,今早是誰到過這裏,將橡膠靴藏好之後又把鑰匙放回去的。”希茲說。
“警官,我想今早根本沒有人會把鑰匙放回去。因為這個人經常拜訪這裏,那麼他肯定會複製一把鑰匙,有誰會每次冒險把鑰匙偷出來再放回去呢?”
“嗯,也許你說得對。”警官感到了一絲困惑,“但是,如果現在還是無法查出誰拿了鑰匙,那麼這起案件的調查還是沒有絲毫的進展。”
“事實上,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有仔細檢查過圖書室,”萬斯反駁道。“之前在午餐時,我就清楚地告訴馬克漢,我們到這兒來的目的,主要是來弄清楚圖亞斯的文學鑒賞力。”
“難道你認為這樣做對案情會有幫助嗎?”
“現在還很難說,不過請別忘了,在圖亞斯的遺囑裏,他特意把圖書室留給警察局……那麼現在我們就來看看,這老家夥在自己的隱居時光裏,都看過些什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