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一肚子閑氣還得裝作一點兒閑氣都沒受的侯夫人領著一眾人去看戲,這侯府裏的戲台子搭得可好了,還費了世子夫人劉氏掏出去的銀子,一想到銀子,劉氏就頭疼,無非是為著這銀子越用越少,她手邊兒能動用的銀子也越來越少,到不是她小氣不肯用銀子,實在是開銷太大。
開源節流,話兒到是簡單,但是劉氏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辦法能開源,至於節流嘛,就侯夫人那一關也過不去,侯夫人那邊兒就得隨了侯夫人的意兒,半點都不能少。至於別的房嘛,若是少了半點,比如說二房若是少半星,楊氏就能鬧個天翻地覆;四房嘛,到是沒人鬧,老侯爺見天兒地盯著四房呢,少半星更是不行。
惟有三房,劉氏攏在寬袖裏的手悄悄地握了又握緊,往何氏那邊掃了一眼,就落在何氏微微隆起的肚子,那裏麵如今可精貴著呢,三房可能將有男嗣,“三弟妹,身子可還吃得消?”她悄聲兒問道。
二奶奶楊氏坐在侯夫人一側,何氏則坐在劉氏身邊,她被一問,帕子掩了半邊嘴,悄悄兒地回道,“多謝大嫂關心,在莊子上養著,如今還好,再說了今兒個是母親壽辰,也讓我沾沾兒喜氣。我這孩子定然知道是祖母壽辰,可乖巧得很呢。”
劉氏聽得此話,眼皮子一跳,何時何氏也這麼說話了?她心下詫異,嘴上到是說道,“那敢情好,澄娘怎麼在看戲?平日裏不是最不喜歡聽這些調調?今兒個可稀罕了,還坐得住?”
袁澄娘生平最不愛看戲,聽得那些咿咿呀呀的調調兒就頭疼,今兒個她不能走,這一走,她就怕何氏出事,“大伯娘,侄女可愛看戲了,愛看戲就能坐得住。”
劉氏一貫的和善笑意,慈和的大伯娘樣子,手指輕點她的額頭,“你呀,這嘴乖巧的,叫大伯娘歡喜。”
二奶奶楊氏坐在另一側,四娘跟五娘在榮春堂鬧的那一出,她自然是知道了,這會兒瞧著袁澄娘是哪裏都不順眼,本就不順眼,如今更不順眼了,耳聽著那邊劉氏同袁澄娘那麼一說,她就插了嘴,“五娘呀,你姐姐們都陪著小娘子們,你呢怎麼就來這邊兒了?也不是二伯娘要說你,你呀小小兒年紀,怎麼就學了躲懶的毛病?”
平日裏,劉氏最不愛同二奶奶楊氏打交道,這會兒,她到是高看楊氏幾眼。
袁澄娘仗著有侯夫人撐腰,天真爛漫地瞧向二奶奶楊氏,“二伯娘,澄娘年歲還小著呢,不會招呼小娘子們呢,姐姐們比我年長,有她們就成了,我怕給姐姐們添亂呢。”
二奶奶楊氏一聽,到不變臉色,笑得更親切了些,“這都是學的,你慢慢兒地學著就是了,在咱們府裏,誰還會說你添亂的?”
齊三夫人離得近,聽得二奶奶楊氏的話,帕子掩了半邊嘴,湊過來說道,“喲,都怎麼了,二外甥媳婦,可輕點,叫人聽見了就不好,我瞧著這五娘能陪在姐姐身邊,你們就全了她這份孝心,那些個小娘子,以後她自有機會陪著,如今還不是早了些嗎?”
她這一句插嘴,讓作壁上觀的侯夫人心裏愈發下沉,索性稍暗了臉,“你們都在這兒說三道四個什麼勁兒,五娘愛在這裏就在這裏,好好兒地看戲就看戲,別說有的沒的。”
她一發話,二奶奶楊氏就歇菜了。
劉氏嘛,她到無所謂,世子夫人的派頭始終沒放下,端著呢。
齊三夫人到是瞧著袁澄娘,又看看劉氏邊上的何氏,悄聲兒問道,“姐姐,我離京這麼多年,當年就見過二外甥媳婦,這可是我那三外甥媳婦還有三外甥的女兒?”
若是別人提起三房,侯夫人必做一副大公無私的樣來,她對兒子都是一視同仁,如今提這話的是齊三公夫人,讓她牙齒都差點兒咬碎,齊三夫人一回京誰不知道她膝下隻有嫡子,齊三爺房裏連個姨娘都沒,被提及她的庶子,哪裏是一問呀,分明是打她的臉!
侯夫人自然是做了笑臉,今兒個是她的生辰,“你瞧瞧,這就是你那三外甥媳婦,五娘就是你三外甥的女兒,在侯府排行第五,你就叫五娘得了。你們呀,還不快給你們姨媽請個安?”
何氏並袁澄娘早就給齊三夫人請過安,也不知道她是記性不好使還是咋的了,非得這時候再提起,叫袁澄娘心裏頭不喜,齊國公府那門子裏的事她多少也聽說一些兒,不就是長房長子還未封世子,那齊家三房就候著這世子的缺呢。
母女倆自然給齊三夫人請安,何氏更是口口聲聲地稱“姨媽”,讓齊三夫人笑得跟嬌花兒一樣,她本就比侯夫人年輕,打扮又精神,這麼一笑呀,更顯得年輕,真與侯夫人一比,像是侯夫人女兒似的。
齊三夫人還朝袁澄娘道,“五娘過來,過來姨祖母這邊,讓姨祖母好好兒地瞧瞧你?”
侯夫人點點頭,“五娘你且過去,叫你姨祖母好好兒地瞧瞧你。”她的聲音有些生硬,若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出來。
齊三夫人就嫌棄侯夫人這一手,就愛裝麵子,她就故意地撩侯夫人的脾氣,最愛見這位極為裝架勢的嫡姐隻能把氣兒悶在心裏她就高興,她跟姨娘想當年在府裏不知道受過多少侯夫人的閑氣,還有那位嫡母,簡直要逼得她們母女活不了,見得袁澄娘過來,她滿臉的歡喜,就將手上的牡丹鑲玉鐲子給捋了下來,戴到袁澄娘小小的腕間,“我就盼著有個孫女兒也好叫我疼疼,可三爺說了,明庭他還小,且慢著說親,我呀,一看到小孩子就豔羨得緊,五娘,不如隨姨祖母去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