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澄娘沒料到竟然會有這樣的好事,她上輩子在閨中就沒出過門,這會兒,到是出過了,竟然還能得親爹袁三爺親自帶她出去,叫她又喜又驚,“爹爹,您真要帶女兒出去?”
女兒直白的喜意叫袁三爺分外歡喜,指指那一身男童衣物,“叫紫藤伺候你穿上,可好?”
袁澄娘立即點頭,巴不得現在就能出去,紫藤上前將她接過,抱著她到屏風後換了男童的衣物,又將她雙髻解開,將發隨意一紮,瞧著便是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娃娃,連紫藤瞧了都覺著袁三爺這心思細的。
袁澄娘打扮富家小公子的模樣,在銅鏡裏還有些臭美的樣子,抬頭看向她爹袁三爺,“爹爹,我娘若是生了弟弟,弟弟必然比我還好看呢。”
袁三爺身著牙白折枝葡萄紋直裰,腰間懸一塊上好的羊脂美玉,聞言一笑,彎腰牽起她肉乎乎的小手,“走,爹爹帶你出去開開眼界。”
袁三爺會騎馬,未備馬車,竟然將紫藤撇下,他親自抱著女兒袁澄娘上馬側坐,雙手護著袁澄娘,他上馬還是絲毫不吃力,將女兒護在身前,慢悠悠地走過街麵。天色尚早,街上已經是人來人往,馬車牛車轎子驢車或者騾車都有,更多的人都是走著。
袁澄娘坐在馬上,兩輩子是頭一回坐在馬上,讓她特別的新奇。但不敢真去騎馬,隻是乖乖兒地坐在袁三爺身前,讓袁三爺摟住。
街上不光人來人往,還能聽著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多了些市井之味,讓袁澄娘看得目不轉睛,但凡遇見什麼新鮮的東西,她總要樂滋滋地問了袁三爺,袁三爺又極為細心地一一講給她聽。
待得走過大半圈,袁澄娘也餓了,袁三爺就帶她去天香樓。
天香樓的味道,袁澄娘還是記得的,先頭她在清水庵,都是時時使人從天香樓花銀子買些吃的到清水庵,待得後來袁明娘到了清水庵,這時不時添菜之舉就斷了下來,今日再一見天香樓,到讓她覺著十分的親切。
天香樓,也算是百年老店,瞧那黑底金字的招牌,就有些不凡的氣度,袁澄娘不由多看了幾眼。
袁三爺順著女兒方才的視線瞧過去,也見著那招牌上的三個大字,不由問道,“五兒可知這字是誰題的?”
袁澄娘搖搖頭,“不知。”
沒等袁三爺給她解惑,店裏的小二到是長揖請安,“袁三爺好眼光,這字是傅衝傅先生所親題,想當年老東家差點將店給抵了出去回家養老,誰曾想傅衝傅先生一題字,這店就突然轉好了,曾有買主十萬兩銀子買這三個字,我們東家都舍不得賣呢……”
他一邊兒說著,一邊兒將人引上樓上雅座,且手腳極為麻利地先上了茶,極為殷勤地問道,“袁三爺,小公子,可是要吃什麼?”
袁三爺爽快道,“上幾樣清淡點的菜,你看著上。”
能上“天香樓”用飯,不是富便是貴,店小二哪裏能不認得這袁三爺出自忠勇侯府,雖說如今這世道那些侯門貴勳都沒落了,可瘦死的駱駝還比馬都大呢,他恭敬笑道,“兩位稍候,等會便上菜。”
袁澄娘見他退出去,便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這一入口,茶香滿口,讓她頗為驚異。
袁三爺笑看著她,“這是上好的碧螺春,可喝出味來?”
袁澄娘點點頭,“還能喝出一些。”
袁三爺樂了,“待會你歡成表哥也過來。”
袁澄娘當下就放下茶盞,“怎麼歡成表哥也會來,是爹爹特意請了歡成表哥來這樓裏?”
袁三爺點頭,“你歡成表哥幫我了為父一個大忙,自然得好好謝謝他。”
袁澄娘默然不語,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她不是個隻記仇不記恩的人,是恩就得報;那仇嘛,也是她自個找的,自然就沒好意思找人家報仇。“虧得歡成表哥。”
袁三爺提起那位表侄蔣歡成就有些汗顏,萬萬沒想到這位表侄小小年紀,事事都想得極為周全,雖是打的交道不多,他也看得出來這位表侄將來必是不一般,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有福分能嫁得他為妻。他往窗外一瞧,見著不遠處過來的人,“喏,你表哥快來了。”
袁澄娘坐在原位沒動,也沒朝窗外看一眼,“爹爹早先同女兒說一聲便好了,也好讓女兒送點東西給歡成表哥聊表謝意才好。”
袁三爺瞧她一本正地說著,不由失笑,“爹送你表哥也一樣。”
袁澄娘撅了撅嘴,一手支著下巴,“爹爹,大舅舅真要來京城了?”
袁三爺還有些意外,“怎的就提你大舅舅了?”他記著女兒最不旁人提起她江南的舅家。
他話才出口,就正色了起來,“還是夢裏有你們舅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