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爺看著報喪的信,覺得這信如有千斤重般,瞧著前來報喪的人,“回去將此事告知嶽母,並讓嶽母放心,我袁三必然辦好袁事。”
來人是何老太太的心腹之人顧媽媽,來之前並不知道三房已經被侯府分出來,她自先去的忠勇侯府,聽得侯府已經分了家,讓顧媽媽頗有些替自家姑娘高興。隻是她提出要見她家姑娘時,猛聽得她家姑娘因著生子後血崩而亡故,且在新宅子裏治辦喪事。
她乍耳這麼一聽,當下就差點兒失聲痛聲,當著侯府的下人們她還是克製住了,待問得三房如今住在梧桐巷子裏,她就急忙忙地讓馬車前去梧桐巷子,自忠勇侯府到梧桐巷好長一段路,坐在馬車裏的顧媽媽忍不住低聲哭了出來,她本想帶著老太太的信好好兒地跟自家姑娘說說江南家裏的事,如今卻突然間就聽聞了自家死去的消息,讓她一時之間沒法接受。
她甚至能察覺得出來這侯府的態度,仿佛這三房從侯府分出去後,便與侯府斷了聯係一般。她心裏為著姑娘留下的五姑娘及小公子心疼,這兩個孩子都沒娘了,總有一天姑爺也要續娶,這兩個孩子沒有親娘護著可如何是好?尤其小公子那麼小?
顧媽媽到得梧桐巷後,下得馬車之前還稍稍地整理了一下儀容,見著這處宅子有些舊,心裏更是為她那可憐的姑娘心疼,姑娘才幾歲這麼早就故去了,她眼睛裏又濕潤了起來,連忙用帕子輕輕地按了按眼睛。
宅子裏隱隱地隻聽到和尚們的念經聲,至於旁的聲音半點全無,讓顧媽媽為著自家姑娘這冷清的喪事而心裏頭更不是滋味,她往門裏進,“煩勞稟報一聲,就說江南何家來人了。”
這府裏的人都知道江南何家是三奶奶何氏的娘家,自是有人將顧媽媽一行人給引到袁澄娘麵前,袁澄娘跪在三奶奶何氏的靈前,半點未動,見著一位媽媽進來,這位媽媽,她沒有半點印象,也從未聽她娘提起過,隻是見著這媽媽穿著一身素色,麵容哀淒,鬢間戴著一朵白色的絹花,而是守喪之態,令她略略瞪大了眼睛。
“姑娘,老奴來見您了,老奴來見您了。”顧媽媽見著被放置在靈堂的何氏,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往何氏身上撲了過去,哭軟在地,“姑娘,老太太還讓老奴跟您說,待您生了小公子之後,便過來京城瞧您,這老太爺的喪事才辦,您怎麼就去了?姑娘,我的姑娘哦,我可憐的姑娘哦!您這麼一撒手,小姑娘跟小公子可怎麼辦呀……姑娘,我的姑娘……”
這聲聲兒地哭的,叫袁澄娘都不由動容。
隻是她並不知顧媽媽的身份,有些話便是梗在喉嚨底也不能這會兒就說出來。
她按了按心神,吩咐起傅夫人派過來的管事趙媽媽來,“煩勞趙媽媽去請我爹爹。”
趙媽媽這一聽便知是三奶奶何氏的娘家人,聽得她嚎啕大哭,也不由有幾分心酸,這從侯府分出來另居的三房,實在是太叫人同情了。這三奶奶何氏一倒,家裏都沒個主事的人,便連侯府派人過來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她奉傅夫人的命過來,自然是要將這喪事打點的麵麵俱到。聽得袁澄娘吩咐,她自是連忙去請袁三爺過來。
袁三爺這會兒竟未起來,被女兒使人攔過一回,他自是沒再去過侯府找秦嬤嬤要個說法,又是見著侯府知道傅夫人那邊派人過來幫忙治喪,才走過場的派過來兩人,都讓他給趕了出去。這會兒,他胸中鬱悶,又因著何氏之事心中悲痛,一時之間竟起不來了。
待聽得是顧媽媽前來,他還是撐著起來了,讓人將顧媽媽引去廳裏,他親自出去相見。
顧媽媽見著自裏麵出來的袁三爺,見袁三爺胡子拉茬,人瘦得快要脫了形,那身直裰穿在他身上就跟掛在他身上一樣,她上前行禮,“老奴見過姑爺。”
袁三爺坐在那裏,還認得出來這是嶽母身邊最信任的顧媽媽,“顧媽媽、顧媽媽,她、她拋下五娘,還有我,去了,去了……”
這一說,他簡直說不下去。
顧媽媽見狀,也是心疼萬分,“姑爺,我們姑娘去了,你可要保重著身體,五姑娘還有小公子都得您來看顧呢,您若有個什麼事,豈不是叫五姑娘與小公子無處可依靠?”
袁三爺懂這個道理,隻是一時間難以接受何氏就這麼去的事,“顧媽媽,顧媽媽,她怎麼就這麼去了呢,她怎麼都不為我想一想,為兩個孩子想一想,連句話都沒給我,就這麼去了……”
顧媽媽強忍住心中的悲痛,她知道姑爺與自家姑娘極好,這麼多年便是膝下隻有一個姑娘,也沒有另納小妾姨娘,瞧著這個似乎都失去了精氣神的姑爺,讓顧媽媽就勸起他來,“姑爺,姑娘去了,你若不振作起來,讓五姑娘與小公子如何是好?萬一侯府要過來接兩個孩子,姑爺您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