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這並非是嫡祖母疼庶子生的孫女吧。張春薇並不得伯府夫人的喜歡,她也知道是什麼因由,雖說都得喚伯府夫人一聲“祖母”,她到底並非是祖母的親孫女,總是隔了一層,這麼多年她到也習慣了,這親的與不親的總是有區別,要沒有區別,除非是這嫡祖母生性極好,又許是膝下並未有嫡子,將這庶子養在跟前,那麼自然會待這庶子生的女兒如親孫女一般。
但這樣的機率著實太小,張春薇翕了翕嘴唇,“袁姐姐定是過得挺難受吧?”
袁澄娘搖搖頭,“那會兒不知事,一點兒都不知道,也虧得我那會兒不知事,自是待老太太也跟親祖母一般,她慈我孝。”
張春薇聽著就忍不住笑出了聲,這雪白的臉上更紅了些,“對不起,袁姐姐,我是忍不住。”
袁澄娘卻半點不介意,到是一本正經道:“這次回京,我還是祖母的好孫女,至於旁的事,不是還有爹跟娘在嗎?再不濟還有老侯爺呢,我到底是老侯爺的親孫女。張妹妹你說是不是?”
這話說得張春薇豁然開朗,不由感激地看向她,“多謝袁姐姐,我一直都魔怔了,不如袁姐姐想得這般透徹,爹娘總是想著我好的。”
袁澄娘到是對自己的爹娘極有信心,對那位老侯爺是沒有半點信心,就希望老侯爺能看著她爹如今有了個小小的出息之後不會任由著長房與老太太對三房使陰招。“要不是去得清水庵學過幾句佛經,我也不能想得這麼個明白。”
張春薇到底是在京裏長大,也不缺知道消息的門道,便是她這樣在伯府裏並不起眼的庶子嫡女,也是多少聽說過一些別府的事,忠勇侯府的事也是多少一點兒。“袁姐姐是為了侯夫人去祈福。”
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袁澄娘笑意絲毫未減,“是呢,為了給老太太祈福呢,清水庵的定芳師太說我與老太太生肖相克,須得為老太太祈福,許是我誠心,沒幾個月就得了定芳師太的首肯回了家。”
張春薇早些聽說過這事,她娘也有過這樣的害怕,深怕她被送去庵堂,黑色的瞳孔微縮,“袁姐姐,這些事兒都過去了嗎?”她問得小心翼翼,生怕袁澄娘不高興,或者又想起過去的事心裏頭難受。
袁澄娘早就不把這些事當成是事了,也不難過,軟弱的人才會難過。她上輩子經曆過一次,那時候慌亂無措,連半點辦法都沒有,這輩子,她不一樣了。“何必為了別人而生氣?而難受?我若難受了,她豈不是更高興!定芳師太是什麼人?不過是見錢眼開的佛門敗類,我隻是多給些銀子而已,她就讓我出來了。”她也是更嫌棄自己,上輩子的腦袋估計都是讓侯夫人給寵壞了,連這麼個簡單的辦法也沒想出來過。
張春薇聽得目瞪口呆,“不是說佛祖慈悲嗎?”
袁澄娘笑道:“妹妹說的沒錯,佛祖是慈悲,也難保不會有人籍著佛祖的名義幹壞事。”
張春薇這才了然地點點頭,“到底是人心險惡。”
袁澄娘誇道,“妹妹就是聰明。”
她這一誇,張春薇的臉更紅了,像是染了最豔的胭脂,“回了京城,我還能見袁姐姐嗎?”
袁澄娘到是樂得跟她一塊兒相處,細想起來她在京中也並無相交的姑娘們,難得有了個乖巧的小姑娘,呃,按現在的歲數算是兩個人相當,可袁澄娘自認心境兒老了,就把張春薇當成了小姑娘家。“待到了京城,我再給你下帖子,請你到梧桐來,可好?”
張春薇差點兒拍手同意,又覺著做這樣的舉動有點兒難為情,她娘老說她還是個孩子,可她都十四歲了,明年就要及笄,早就是大姑娘。“那我也給袁姐姐下帖子,請姐姐到伯府去,能行嗎?”
袁澄娘完全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地就應承下來,瞧著不遠處的爬藤月季,玫紅的、紫丁香色、大紅色、金黃色的都有,爬滿了院門,叫人看了滿心歡喜,“這些月季花兒都是早些兒種著的?可真是好看。”
張春薇使勁地點點頭,“娘說這些花兒好看,讓婆子們精心地打理呢,姐姐要不要近前看看?要是姐姐還喜歡,我就去剪些給姐姐帶走,插在瓶子裏可香了。”
袁澄娘連忙拒絕她的好意,“別,花還是開在枝頭要好些。”
張春薇卻是道:“姐姐這花兒都是要定時剪掉,不將開花的枝條剪掉,便不會那麼會開花了。姐姐你說要什麼色兒的?還是每種色兒都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