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地,侯府的世子夫人劉氏,還有二奶奶楊氏都早早兒地過來,都為著袁澄娘的婚事過來。昨兒個,袁澄娘的嫁妝都已經發往蔣家,一百二十擔的嫁妝一時成為京中議論的焦點。

袁澄娘所嫁之人是當朝正四品左僉禦史,又是蔣家的宗子,來喝喜酒的客人自是非富即貴,既有侯門勳貴,又有寒門清貴之家,袁大爺與袁二爺自是將這個露臉的機會都握在手裏。

袁澄娘坐在內室,傅氏陪坐在身邊,握著袁澄娘的手,壓低了聲道:“可看過了?”

袁澄娘頓時就紅了臉,因著今兒個臉上敷了粉,也就不怎麼瞧得出來她臉紅。她到底是有些羞怯,低了頭,撒嬌道:“娘——”

傅氏道:“你可別怕,到時也別全由著姑爺,要是姑爺將給弄疼了,可得同他說,知道嗎?”

袁澄娘頓時不知道手腳往哪裏放才好,“娘……”

傅氏聽得這一聲聲嬌滴滴的“娘”,心都快軟成泥了,眼裏就跟著濕了起來,又不敢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裏落淚,趕緊地用手裏的帕子輕輕地按了按眼角。

這時,外麵響起了熱鬧的鞭炮聲,有婆子笑著跑進來,“三奶奶,五姑娘,姑爺來了,姑爺來了!”

明月連忙拿了個封紅給那婆子,“省得了。”

傅氏連忙站起來,她一身大紅遍地金通袖襖,由丫鬟與婆子擁著前往了前院,原是圍在袁澄娘身邊的女眷們都想想新姑爺長得如,都熱熱鬧鬧地跟著一塊兒往前院去,方才還熱鬧的閨房一下子就空了下來,就是幾個還小的從妹們都跟著去湊熱鬧了。

梧桐巷裏裏外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都知道這袁家乃是忠勇侯府三房,如今是這袁家的女兒成親,要嫁給當朝正四口左僉禦史的蔣大人,此時,那新郎官通身的紅,映襯得他芝蘭玉樹一般,騎著高頭大馬過來迎親。

不光有他,還有他身後的八位儐相都是騎著高頭大馬過來,有人眼尖地就暗暗地指著那一行人,那個就是胡山長之子胡習,胡家的書院誰人能不知,剛娶了那誰誰誰的;那又是林確,林閣老之長孫,剛入了翰林院……

袁三爺笑盈盈地站在正房的台階上,看著由女婿為首的一行年輕人向他行禮,他終於有了要將女兒嫁出去的落地感了,他疼惜了了十五的女兒,就要被人娶走了。

梧桐巷裏外鞭炮齊響,兩家喜樂齊鳴,閨閣裏的袁澄娘隨著喜娘到了正堂,身邊還擁著丫鬟與婆子們。這邊兒,袁三爺與傅氏正襟危坐,袁澄娘被扶著緩緩地跪了下去,她先跪過侯爺與侯夫人,再跪到袁三爺與傅氏的麵前,“爹爹……娘……”她剛出了聲,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落。

袁三爺見著身著嫁衣的女兒,嘴唇微顫,“我的兒……”人也跟著慢慢兒地起來,瞧著像要與女兒抱頭痛哭的樣子。

喜娘與全福太太都不知如何是好,齊齊地看向傅氏。

傅氏眼睛都濕了眶,到底知道不能誤了時辰,“三爺,咱們五娘長大了,今兒是個她的好日子。”

袁三爺顫抖著雙手將女兒扶起來,“對,是五娘的好日子,五娘別怕呀,別怕……”

侯夫人看著這一幕眼角都直抽抽,恨不得裝沒見著,心裏還想著蔣家可撞了大運,老三是個傻的,將那麼多嫁妝都給了五娘,如今還這般作態,真讓她看了都嫌礙眼。

世子袁大爺瞧著就有幾分眼酸,“三弟這大好的日子,可別誤了吉時。”

劉氏也跟著道:“是呀,三弟,別誤了。”沒見過這麼疼女兒的,瞧著還不想讓女兒出嫁的樣子。

蔣子沾上前一步,與袁澄娘一塊兒跪在袁三爺與傅氏跟前,“請嶽父大人安心,我會待五娘好的。”

他這話一出,惹得袁澄娘悄悄打眼瞧去,瞧著他身穿通紅的喜服,白皙如玉般的麵容上浮著淡淡的紅,好像一下子就真實了起來,她莫名地就就臉上跟著一燙。

終於,喜娘與全福太太說著吉利話,袁澄娘拜別了父母,蓋著紅蓋頭,被二房的袁福明背出了大門。她看不見一切,耳朵裏隻聽著不絕於耳的鞭炮聲上了花轎,直到鞭炮聲漸行漸遠,她才知道已經離了梧桐巷好遠。

花轎停在蔣家大門前落轎,手裏頭捧著寶瓶的袁澄娘被一雙有力的手扶著下了花轎,慢慢地跟著前頭的腳步往前走,進得正堂,被引得拜了天地,然後被攙扶著進了洞房。這一切,她沒看見,眼前一片漫天的紅,她隻得見眼前這一片,好像隻有這一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