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丁們以為碰到硬茬子,深悔不該亂惹了人,他們就是奉命出來驅趕難民,見著肥羊,到是想在路上發一筆,那些小商戶們不敢惹官府的人,通常被他們敲了筆都不敢聲張。今兒個,許是他們運氣不行,碰到了強人。
為首的兵丁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見著從馬車上下來年輕男子,瞧那男子頭戴四方定巾,穿著一身月白色圓領大袖衫,身姿如鬆,麵若冠玉,眉目清冷,一看這身打扮就知道必不是出自商家。兵丁心頭一震,連忙道:“小的有眼無珠……”
蔣子沾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不慌不忙地打斷了他的話,“既是有眼無珠,這眼睛也是沒用,不如就挖了吧?”
不光這群兵丁聽得膽寒,就是車裏的袁澄娘都聽得一顫,坐在馬車外的綠鬆都不敢看自家大爺一眼,連忙哆嗦著逃入馬車裏,躲在袁澄娘身邊,兩隻顫抖的手緊緊地拽著袁澄娘的衣袖。
袁澄娘微掀開簾子一角,正好看到蔣子沾的背影,夕陽西下,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她連忙將簾子給放下了,吩咐著綠鬆道:“你去看看二姑娘,看看她有沒有給嚇著了。”
綠鬆盡管還是怕,一聽這吩咐趕緊麻溜兒地爬起來,“大奶奶,您等著,我去看看就回來,您一個人待著馬車裏可千萬別出去。”她出馬車之前還殷切地“吩咐”著袁澄娘。
袁澄娘點了頭後,綠鬆才放心地下了馬車,根本不敢回頭看大爺一眼,就幾乎“腳不沾地”地跑向後頭的馬車,還未跑到後麵的馬車邊,就聽著一群人在求饒,她更是哆嗦了一下。
“我們是官差,我看你們誰敢!”一見這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不知是什麼來頭,一出口竟然就要挖他們的眼睛,領頭的兵丁又硬著脖子吼道。
蔣子沾看著這些狼狽的兵丁,厲聲質問道:“既是兵丁,緣何驅趕百姓?”
兵丁們被問得一震,都齊齊地看向那為首之人。
為首之人漲紅了臉,“我勸你還是快快放了我們,官府可不是你一個小小書生能惹得起!”
蔣子沾不怒反笑,“你們幾個我怕還能惹得起!”
為首之人不是笨人,到也看得出麵前的年輕男人有幾分氣度,恐怕真是哪家子出來的公子。他心裏的膽性更濃了些,還是強自裝著,“敢問是何人!”、
蔣子沾笑道:“你們幾個還不配問我的名字!”
為首之人一聽這話頓時就軟了,知麵前的人定是他得罪不起,態度就瞬間軟了下來,“求公子饒了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辦差,實是沒辦法。”
蔣子沾麵露譏嘲之色,“你們是奉的誰的命,竟然將百姓胡亂驅趕?”
為首之人麵露難色,“公子,我們都是湖陽縣官差,去年鬧了大旱,上麵未有錢糧撥下來,以至於百姓到處逃荒,縣太爺怕難民逃到別處去,叫京裏知道省裏去年大旱未報,這烏紗帽恐是要不保……”
蔣子沾記得湖陽縣令名叫張萬年,與永定伯府是遠親,兩榜進士出身,“你們縣太爺可是張萬年?”
為首之人震驚地看向這位年輕公子,“公子怎的就知道我們大人的名諱?”
蔣子沾冷笑道:“河南地界是隻有湖陽縣大旱,還是河南都大旱了?”
為首之人看著同行之人都看著他,以他馬首是瞻,別他看方才待百姓凶猛,又想對蔣子沾下手,可對這同行的兵丁平日裏都是稱兄道弟,這會兒,他狠狠心就道:“不光是我們湖陽縣遇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旱,而是河南地界都大旱,各地縣府都往上報旱情,隻是未見上頭有動靜。先頭還好,百姓家中都有餘糧,還能撐得幾個月,這會兒,餘糧都吃完了,百姓家中再也找不出餘糧,又不見上頭賑災,百姓見沒有了出路就都逃荒了。”
蔣子沾臉色瞬間就冷沉了下來,“那你們呢?”
為首之人連忙跪在地上磕頭,極為“老實”地回答道:“我們雖是官差,但餉銀已是許久未發,我與兄弟幾個也是沒有活路,這才路過見著公子想發筆小財……”
蔣子沾見這為首之人滿臉橫弱,到也沒有偏聽偏信了他的話,“看在你老實的份上,我暫且信了你的話,你們回去吧,好生辦差,我就饒過你們。”
為首之人一聽大喜過望,連忙叩謝蔣子沾。
隻見蔣子沾不耐煩地看著他們,他們一行人就迅速灰溜溜地跑走了。
蔣子沾站在原地,臉色凝重。
袁澄娘還在馬車裏,見著綠鬆軟著腿回到馬車裏。
綠鬆順了順氣,“大奶奶,二姑娘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