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後,身上的酒味也消散了,蔣子沾才放心地擠入床裏,瞧著還在燈光看話本子的妻子,他心裏頭充滿了對妻子的憐愛,如今這河南之地危機四伏,表麵瞧著沒甚問題,裏麵早就爛透了。他尋思著那位據說病了歇在莊子上的中丞大人,到底是真病著呢還是假病著?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盡管是輕輕的歎口氣,還是讓袁澄娘發現了,她微撐著身子,美眸瞧著他,“很棘手嗎?”當然,她也覺得她自己問這個好像好像明知故問來著。

蔣子沾迎向她的眼睛,微沉了聲音,“河南從根子上都爛了。”

袁澄娘靠在他懷裏,朝他打趣道:“咱們這院子裏就跟篩子似的,到處漏了風。”

蔣子沾臉色一暗,“後院是你的地盤,你能處置得來嗎?”

袁澄娘笑笑道:“也不是什麼難事兒,我可不樂意今兒個夜裏我們之間說了什麼話就傳到別人耳裏,那都成什麼了呀,你說是吧?”

蔣子沾將人緊緊摟住,心想著夫妻間私密的話落入別人的耳裏,他恐怕都想把那人的耳朵都給割了。隻這突然的暴戾感,讓他慢慢地壓了下去,低頭親吻著她光潔的額頭,都不舍得重了,生怕叫她的額頭露出印記來。“你且看看人,明著看著就不老實的人,就讓他哪裏來回哪裏去就行。”

似乎按察使這般高位,除去前頭衙門處理公事的官員之外,後麵所住院子留下的人手必然是經年的老人,上一任用過的人都會處置好,聰明人都這麼幹,省得有什麼說不清的糾葛,便是這按察使司的後院也一樣。

袁澄娘醒來的時候,天都大亮,蔣子沾自去上衙不提,她這邊兒既不在蔣老太太跟前,又不在婆婆林氏跟前,自是自在萬分,便是這睡覺,也能睡得晚些,她想起來就想來,想睡會嘛也是能睡會。因著紫藤她們幾個還在路上,她們早前就去西安,還沒到西安,又變了行程,這會兒還沒到呢。綠鬆親自替袁澄娘鬆起頭發來,瞧著姑娘這一頭鴉青色的頭發,梳起來就格外的精心。

袁澄娘任由她梳了個朝天髻,將她的臉都露出來,她對著鏡子瞧著綠鬆將支瑁玳鑲紅寶釵往她發間一插,鏡子裏的臉到隱隱地斂去了十五歲的青澀。她微微點頭,“今兒個早上你們大爺可用飯了再去前麵?”

綠鬆聽到“大爺”兩字就緊張,明明大爺很和氣,也從來未見過大爺發脾氣,可她就覺得大爺挺叫人害怕。大爺在大奶奶屋裏,若是沒有大奶奶喚她吩咐她,她必是都不敢往屋裏踏入一步。怕歸怕,她又怕自己沒伺候好大奶奶,“大奶奶放心,大爺是用過了飯才過去。”

袁澄娘輕應了一聲,“回頭你去叫這院子的管事嬤嬤們帶著名冊跟這院子裏所有伺候的人一塊兒過來,也不拘著在這屋裏,就在院子裏頭,地兒空曠,光線足,也不至於叫我認錯了人。”

綠鬆一樂,大奶奶在家裏還替三夫人(這裏的三夫人是指傅氏)管家呢,嫁給大爺後是從未經手過管家之事,她尋思著大奶奶是不是到了任上才要管自家的小事,果然還真是。她臉上的笑意也不掩飾了,“大奶奶,婢子昨兒也就來得及吩咐她們收拾出這個院子還有廚房,別地兒還未去看過呢,隻有些話婢子也不知道該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