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珊揚著鞭子,架著馬車,勒馬不及,衝到海棠院內,撞飛一道籬笆,兀自不覺,勒停馬,跳下來,一擦鼻子說:“嫂子,人帶來了。”
公孫琉葉嘴角抽搐,忙走到馬車旁,掀開簾子,梁把式正死死扒著車窗,分外抱歉的說:“珊兒魯莽,梁把式可好?”
梁大倉放開車窗,活動一下僵硬的手指,用袖子擦把汗,深深舒口氣,走出馬車,剛下到地上,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扶著馬車說:“下次,隻要不是捆著,我絕不再坐珊姑娘駕的馬車,要了老命了!”
公孫琉葉斜了楊珊一眼,低斥道:“還不趕緊進屋端杯茶出來,給梁把式壓壓驚?”
楊珊噘噘嘴,吐吐舌頭,冷哼一聲,朝屋裏走去。
公孫琉葉四處瞄了瞄,瞧見明兒繡花時坐的凳子,走過去,搬到梁把式旁邊,陪著笑臉說:“梁把式,您坐。對了,我突然想起一個事兒,酒果田宴會,您不是帶著孫子去了嗎?怎麼不見喜訊?”
梁大倉哎呦一聲,艱難的坐在凳子上,從腰上摸下掛著的煙杆子,按上煙葉,嘬一口,吐出一口煙圈兒,深吸口氣說:“傳什麼喜訊?剛對上眼,就鬧了起來,倒是成了封管事的幹閨女。她身上帶著孝,怎麼也得三年。”
“嫂子,大嫂的東西就是好,茶葉立起來了,都不帶沉底兒的。”楊珊走出屋子說,手裏捧著青花瓷蓋碗茶,話音剛落,已走了過來,沒遞給梁大倉,而是送到公孫琉葉麵前。
公孫琉葉疑惑的打開蓋子,三四根棒狀細條立在熱水中,微蹙眉頭,以前在學校,老師曾泡過這種東西,仿佛叫什麼金銀花,一花雙蕊,像極了愛情。
蓋上蓋子,莫名想到楊威,直到楊珊推自己,才回過神,瞧見梁把式接了茶,哦一聲,向海棠院望去,綠油油一片。
梁大倉吹涼茶水,喝一口,砸吧砸吧嘴說:“不是茶葉的味兒。”
公孫琉葉察覺到梁大倉已平複情緒說:“梁把式,咱們去看看地吧?”
梁大倉站應了聲好,起身,瞧了瞧海棠院外的麥田,張開嘴巴,嘬口煙,率先走出去。
公孫琉葉緊緊跟上,來到一望無際的綠麥田前,麥子已大肚,剝開一個,裏麵卻沒結子,又剝開一個,還是如此,拍了拍手說:“梁把式,你看這兒的收成如何?”
梁把式嘬口煙,吐出一陣悠長的霧氣,蹲下身,捏了一把土,半揚著脖子,張著嘴望天,良久,閉上嘴,低下頭,對著麥田抽著煙說:“要下霜了,不中用了,全拔了,漚在地裏,來年開春兒,能種一茬莊稼。”
公孫琉葉皺緊眉頭,急切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梁把式搖了搖頭。
公孫琉葉閉閉眼睛說:“我知道了。”
“夫人,”楊管事走過來,拱手道,“人已經送走了。”
公孫琉葉點點頭,示意他抬起頭說:“我瞧著你不像是當兵的。”
楊管事挺直身子,笑了笑說:“夫人好眼力,在下的確上過戰場,以前是混江湖的,厭倦了打打殺殺,跑這兒躲清閑,不過,這個清閑不太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