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長,在派兵遣將上你是前輩,我不如你,但這國際事務,你最好聽我的。”洪瑾毫不留情,立刻頂了回去,“英國人自中世紀後就不把盟友當回事,自詡光榮孤立,連歐洲人也看不起,更不要說我們中國人,咱們要是太相信英國,隻怕連骨頭都被英國人論斤賣。而且,我也不是說不入緬甸,隻是暫緩,等英國人完全潰敗之後,我們在穩紮穩打的進緬甸,雖說傷亡可能有點大,也比全軍覆沒好得多。”
參謀長遲疑道:“你這方案在戰略上先不論,怕是會得罪英國人。”
“得罪就得罪了,他不仁我不義,再說英國人算什麼東西,還以為這是一百年前嗎?”洪瑾滿不在乎地說道,“英國本土已經被德國打的元氣大傷,就算能最後贏,各個殖民地肯定保不住,沒有殖民地的英國,就是一個破島,有什麼好怕的。戰後的世界,必然是美國和蘇聯為尊,我們在緬甸坑上英國一把,美國和蘇聯隻怕暗地裏高興地不得了。”
“師長,你聽我一句,立刻給蔣委員長陳情,把這事壓下來,否則我們200師這上萬條人命,怕是要全交代在緬甸。”
戴雲濤抬起頭,緩緩道:“你說的不錯,很有道理。”
“那師長趕快……”
“你能這麼想,因為你不是一個軍人,你是一個商人。”戴雲濤揮手打斷洪瑾,沉聲道,“軍人不理會命令的對錯,也不會計較得失,軍人隻會執行。”
洪瑾一愣,沒想到戴雲濤會這麼說。
“或許你是對的,我們現在進緬甸會很危險,但我們必須去。這場戰爭打到現在,我們節節敗退,全國都靠一口氣提著。要是我把你這話傳出去,這“畏戰”的汙名就洗不掉了,我個人的名聲還在其次,但我200師是國軍精銳,如果連我們200師都怕了,蔣委員長會怎麼想?其他兄弟部隊會怎麼想?全國國民會怎麼想?這戰還怎麼打?”
戴雲濤指著牆上的地圖說道:“咱們再進一步,你說英國人想退守印度,拉我們當擋箭牌,可能是對的,那我們就眼睜睜地讓英國人潰敗?讓日本人順順利利攻下緬甸,難道完完整整的日本軍隊就會在緬甸等咱們?要是直接進攻印度怎麼辦,印度不是中國,那是個一觸即潰的國家。丟了印度,那這全球戰爭局勢就真是巨變了。”
戴雲濤的雙眼中有熊熊烈火在燃燒:“我們進緬甸是很危險,有全軍覆沒的可能,但即便我們全戰死了,那就怎麼樣!中國還在,中國人還在,上萬人的部隊,可以再建回來,但要是壞了全國人民抗戰的決心,這場戰爭才真是輸了。”
“師長,這筆賬不能這麼算!”洪瑾麵色巨變,剛想開口爭辯,一隻手從後麵伸過來,拉住她的肩膀,洪瑾回頭,拉她的人是楊逸,熒惑班長對著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了。
戴雲濤麵露欣慰之色,點頭道:“楊班長果然是熟讀聖賢書的人,明大義輕生死,戴某佩服,至於洪瑾——”他頓了頓,而後道,“你今天在這裏說的話我就當沒聽見,出來這個門就更不能提,否則我還是那句話,戴某人雖然動不得你,但動得了你的部下。”
說完後,戴雲濤也不理會熒惑了,對韓昭明道:“把門打開,師部的工作不能斷,入緬計劃還要繼續擬定。”
師部的大門重新打開了,幾個團長幾乎是狂奔著衝進來的,麵色急切,目光灼灼,口中高喊著:“師座,讓我們團當先鋒!”“放屁,就你們那點實力,也好意思搶前鋒。”“要論實力,肯定是我們團了!”
師部幾乎是瞬間就被爭吵聲浪淹沒了,至於熒惑來幹什麼,沒人理睬,在他們看來,熒惑這群萬惡的惹禍精多半又惹了什麼麻煩,來找師長擦屁股的。
“看見了嗎?有些事情,特別是人心,是不能用商業眼光來衡量的。”楊逸拍拍洪瑾的肩膀,低聲笑道,“其實你心裏也知道,我們根本說服不了戴雲濤的榆木腦子。”
洪瑾望著這群意氣飛揚的戰士,神色複雜,喃喃道:“重慶一心想在英美麵前證明自己的價值,一點都不顧及前線危局,也不敢違逆英國人的禍心。現在出征簡直是把十萬大軍往火坑裏推,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有死,我隻是想保住他們,我隻想避免無謂的犧牲。”
“我們在戰爭之中,所有人都有危險,無論如何都不能避免。”楊逸點頭,拉起洪瑾的手,“我們也是戰士,戰士沒有選擇戰場的權力,走吧,做好去緬甸的準備,不管危不危險,我都跟你在一起。”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惜我這旁觀者卻說不上話。你們這群大腦裏長肌肉的臭男人氣血上湧,連命都顧不得了,要是重慶真把這幾支精銳部隊葬在緬甸,國內局勢又怎麼能維持下去?看來我還得繼續想法子。”洪瑾搖搖頭,隨著楊逸走出師部,在出門的瞬間,她鬼使神差地回頭一望,發現被團長和參謀們圍住的戴雲濤也在看著自己,兩人同時用力地點點頭。
既然不能避免,那就開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