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黯然神傷，秦越卻不知道楊逸所想，他對著屍體又要下刀，耳邊突然響起一些往日和朱鈞相處時的話語，那些情景曆曆在目，仿佛剛剛發生的一樣——
“前輩，我叫朱鈞。”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師兄，我錯了，對不起。”
“這也還有這麼多傷患，他們還沒放棄，師兄身為醫者，怎麼可以先說喪氣話？你前麵不是在新兵麵前威風八麵嗎？師兄加油呀！”
“師兄，聽說你前麵砍了一個日軍的精銳偵察兵，好厲害呀，能不能教我呀。”
“呀，居然還要考針灸呀！”
“在秦師兄麵前，什麼上尉不上尉的，軍銜什麼的一點用都沒有。”
“是，一定給師兄爭氣長臉。”
“師兄去哪？我來找你考試了，都背完了，針灸穴位也一個不差。”
“那師兄小心，回來了我再來找你考。”
那個年輕調皮的學生不在了，自己的第一個學生不在了，朝氣蓬勃的軀體已經僵硬了，全身沒有血色，隻有烏青黒紫。
“他還這麼年輕。”秦越的眼前再度模糊，拿著匕首的手也發抖，口中的腥鹹味再度翻湧上來，“呃……”他扭過頭去，口角溢出鮮血，身體也在搖擺。
“小越！”
“師兄！”
眾人慌忙衝上去將他扶住，甄獸醫更是急切地說道：“小越，我聽說你在外麵受了傷，你先休息一下，千萬不要自己先倒下了，朱鈞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這樣拚命呀。”
“哪裏有時間休息，這裏是緬甸，氣候溫熱潮濕，屍體很快就會腐爛，大戰在即，師長也不能關注此事太久，稍微一拖，真相就永遠也查不出來了。”秦越掙紮著站起身，雙手撐在病床上喘著粗氣，“他是我的學生，我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我要給他報仇，你們都給我讓開。”
話雖然這麼說，秦越的眼前卻一片模糊，淚水不住地湧出，一滴滴落在朱鈞的屍體上，哪裏有一塊青紫，附近還有道道血痕。
“這是屍斑嗎？出現時間不對，看上去也不像？”秦越一抹淚水，指著這塊青紫問道，“這是什麼印記？”
甄獸醫走上來看了看，答道：“昨天查驗的時候我已經問過那個刑警了，這是掐痕和抓痕。”
秦越走到角落裏，翻開朱鈞死前穿的衣服，那是一套很普通的遠征軍軍裝，從衣服到褲子，上麵滿是抓痕，有幾處扣子已經被扯掉，憑此痕跡，再結合朱鈞臉上、身上的抓痕，可以想象他在臨死前必然經曆了極為瘋狂而慘烈的事。
秦越怒道：“既然看到屍體上有掐痕和抓痕，怎麼還斷定是意外身亡？”
甄獸醫搖搖頭，歎道：“我當時也提了這個問題，但那個刑警排長對比之後，發現是朱鈞生前自己掐的，刑警排長說顱內出血而死的人，因為血液壓迫大腦，會出現全身抽搐、意識混亂的表現，無意中掐自己抓自己也不算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