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熒惑帶著補給,無聲無息地離開大部隊,此時已是全軍生死存亡之際,雖然有個別軍官發現這個情況,但為了穩定軍心,此事並未聲張,而且他們也確實無暇顧及熒惑的下落了。
熒惑失蹤後不到一天,200師師長戴雲濤陣亡於軍中。
又過了幾個月後,在犧牲大半士兵性命的慘重代價下,遠征軍終於走出這座吃人的深山,這次行軍,也成為中國軍事史上極為悲壯和荒唐的一幕,這支裝備精良的精銳部隊,不是戰死沙場,而是被長官帶入絕地,中國抗戰第一次入緬軍事行動,以極為慘烈的結局宣告失敗。
然後,由於洪瑾的緣故,無論是重慶還是南洋,都在多方尋找熒惑的下落,但直到日軍開始進攻雲南之時,這一支創造了無數奇跡的小部隊還是沒有出現,無論是雲南、緬甸,還是印度,他們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一般下落不明。
“前方的報告已經回來了,我彙總了所有的情報,現在應該考慮一下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日軍軍營,林昭弘蜷縮在藤椅上,他單薄的身子、毀爛的麵容,再加上有氣無力的語調,無不說明這段時間以來,日軍的勝利並不來的輕鬆。
“這些都不急,反正我們已經勝利了,你需要好好保重身體,要不先回東京一趟?我給你找個名醫調治一下?”鬆平信正看著林昭弘這一副慘樣,心中頗有不忍,這人畢竟是他的左膀右臂。
一邊的佐藤也勸道:“是呀,參謀,你好好休息一下,這段時間你在緬甸東奔西走,身體大不如以前了。”
“計劃沒有完成,我哪裏有時間休息。”林昭弘拍拍藤椅扶手,“而且目前的局勢也稱不上勝利,我們的麻煩還多得是。”
佐藤奇道:“中國遠征軍敗退,士兵死傷慘重,緬甸已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參謀為什麼還覺得我們沒有勝利。”
林昭弘轉頭冷冷道:“佐藤,你要明白一點,中國是一個貧弱的農業大國,所以中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不缺士兵,你殺了他幾萬人,十幾萬人,甚至上百萬人,對中國而言都無關痛癢,所以我們這次不過殺死了幾萬中國遠征軍士兵,所取得的成果還不如上次在南京的那群蠢貨,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鬆平信正接口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立即進攻中國雲南吧。”
“我當然想,我們攻占緬甸之後,如果不能以此為跳板攻下雲南,逼降中國重慶國民政府,這場緬甸戰局的勝利便毫無意義。”說道這裏,林昭弘的語調陰沉下來,“不過看來我失算了。”
“嗯?”鬆平信正眼皮一跳。
“這次我們的勝利稱不上完勝,在各部都忙著慶功的時候,我稍微調查了一下我們的家底,結果不大秒呀。”
“有什麼不妙?”
“兵員、糧食、軍械,所有的戰爭儲備都不夠,可以說在準備周全之前,我們暫時沒有能力進攻雲南了。”
“怎麼會出這種荒唐事!”鬆平信正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怒火。
“如果……我是說如果,南洋能成為帝國的後勤倉庫,帝國沒有在大洋上和美國開戰,那該有多好呀。”林昭弘輕輕一歎,“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大本營也沒有餘力繼續支持我們繼續作戰,後麵的工作要靠我們自己了。”
“洪瑾……”鬆平信正心中一陣抽搐,當初洪瑾退婚跑回南洋,推動洪家抗戰,南洋華商總會隨之加入美國主導的經濟封鎖網,可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日本帝國失去最後一絲以非戰爭手段突破經濟封鎖網的可能,東京大本營的那群“上等兵”腦子一熱,立即就和美國不死不休地幹上了,隨即引發後麵的一係列連鎖反應。
日本帝國的戰線拖得太長,國內的戰爭潛力早被動員到極限,緬甸戰場上的日本陸軍幾乎不能獲得本國的支援,後麵對雲南的作戰隻能靠自己籌集糧餉。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軍餉糧草後勤自古都是讓將領們頭痛不已的問題,緬甸日軍尤其受製於此,林昭弘稍微查了一下自家家底,差點沒給氣得心髒病發作,沒錢了——明明勝利就在眼前,居然不得不暫停攻勢以待錢糧。
“說起洪瑾,我就不得不說幾句喪氣話,這次我們不但沒有取得對中國遠征軍的完勝,連對洪瑾,對她那個所謂的‘熒惑’也沒有取得完勝。”鬆平信正惋惜地歎道,“這下真麻煩了,這個女人要是能逃過這一劫,肯定會瘋狂報複我們。”
佐藤一臉不屑:“手下敗將,再來再打!”
“手下敗將?我可不敢對洪瑾說這話。”林昭弘勉強一笑,“她這次是被中國遠征軍內部的蠢貨們拖垮的,我從來沒有真正擊敗過他。而且,最為恐怖的是,隨著我們擊敗中國遠征軍,也相當於幫洪瑾卸下身上的枷鎖,沒有蠢貨的拖累,對洪瑾而言無疑是龍入大海、虎入深山,我與他的處境已然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