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死的,但我真的不行了,你們繼續堅持也不過是拖著一具屍體而已,你們快走吧,不要給我陪葬了,我受不起的。”秦越掰開凃一刀的手,一步一步朝後麵走去,他什麼槍支彈藥也沒拿,也沒帶飲食,這純粹是去送死的。
不過,大家心裏都明白秦越的傷勢有多重,而且秦越自己也說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幾近無藥可救,畢竟傷在後背,秦越即便醫術再高也無法自救,所以不過等死而已。曾經,他在軍中簽發過很多張死亡證明,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
“啊,剛剛才分開,又要馬上回去了,等會兒朱鈞看到我,真不知道會露出什麼表情呢,肯定會狠狠嘲諷我一番吧。”秦越搖搖晃晃地走著,山林中依舊悶熱,但更悶熱的是體內裏持續燃燒的高溫,大腦中的淤血在高燒的推動下,用劇痛撕裂著神智,讓秦越恨不得立刻劈開自己的顱骨。
“我這狀態隻怕一分鍾也拖不了,隻希望他們沒有我的拖累後能盡快逃出追殺,至於卡爾神父那邊,我真無法保證了,老師可是個不可捉摸的人呀,希望上天保佑,一切順利。”秦越摸出身上唯一一把匕首,呼了口氣,“我就要死了嗎?秦衿,你在印度應該安全了吧,十幾年後,你還會記得我嗎?”
身後陡然傳來楊逸冰冷的聲音:“一刀,給我打暈他。”
“你們!”秦越一驚,但還沒來得及回頭,頸上就挨了一手刀,他本就虛弱不堪,凃一刀下手又準又狠,當即天轉地旋,癱在地上,最後在神智徹底陷入昏迷之前,他隻聽到楊逸的罵聲,“都病成這副樣子了,還裝什麼英雄!把他背上,我們馬上走。”
“秦衿,你在哪裏?你參軍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你,我好想你,我一直在想你。”恍惚中,秦越又回到了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這次朱鈞沒有出現,這裏僅僅有秦衿的存在,她還是像在騰衝城中一樣,梳著整齊的頭發,身著淡藍色外套和黑色長裙,對著秦越微笑。
那個微笑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秦越的夢境中,在騰衝的街道上,在醫館裏,在群山中,在軍營中。他曾經無顏麵對,但這次,秦越終於覺得自己心中坦然了。
秦衿沒有回答,她抬起頭,伸手指著漆黑的天空。
秦越順著指引望去,發現夜空中那顆猩紅的星辰光芒微弱,仿佛正被無邊的黑暗侵蝕,搖搖欲墜。
秦越瞳孔一縮,四周場景再度扭曲。
“這裏是什麼地方,我昏迷了多久,現在什麼情況!”秦越猛地睜開眼,本能地往腰間的武器摸去,他已經聽到了槍響聲,也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凹地上,那槍聲就在附近。秦越剛想掙紮著爬起來查看情況,又被腰間的膿腫劇痛強行按了回去,眼前天轉地旋,渾身虛脫無力。
“可惡呀,我真的虛弱到這個地步了嗎?”秦越暗罵一聲,勉強摸出匕首戒備。
這時,聽到動靜的凃一刀爬過來,看見秦越醒了,擺出一臉興奮的神情,笑道:“你也醒了?有點小麻煩,沒什麼你先休息就是。”
秦越眉頭一皺,斥道:“什麼小麻煩,當我聽不出來嗎?是不是被追上了。”
凃一刀眼神黯淡,搖頭道:“你也稱得上老兵了,我就不瞞你了,前麵被日軍一個小隊堵住了,後麵還有追兵,咱們沒有退路隻有強攻,班長他們已經交上火。”
難怪楊逸他們都不在,一個日軍小隊差不多四五十多人,即便目前或許編製不完整,二三十人還是有的,裝備著機槍和擲彈筒,論火力完全壓製住熒惑的輕武器,眼下熒惑幾乎彈盡糧絕,更要珍惜每一顆子彈,凃一刀槍法一般,又背著秦越在森林中跑了幾天,體力也快耗盡了,這種強攻的時候幫不上忙,所以才留下來照顧秦越。
“就算是班長的槍法,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幹掉日軍一個小隊,等一會兒後麵的日軍再圍上來。”秦越不顧傷痛,掙紮著爬起來,說道,“一刀,你快走,以你的本事還能逃出去,不要再管我了。”
凃一刀最擅長潛行暗殺,是一個各種天羅地網都抓不住的刺客,隻要他一心要跑,天下幾乎沒有誰能攔得住。
凃一刀搖搖頭,笑道:“你瞧不起我?”
“這不是瞧不起的問題!”
“不要說了,你是我拉進熒惑的,你不走,我怎麼有臉走。”
“一刀!”秦越突然舉起匕首,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我現在雖然沒有任何戰鬥力,但割斷自己的頸動脈還是做得到,你不要逼我,我不想拖死你。”
凃一刀默默地看著秦越,平靜地伸出手。
“你以為我做不出來!”秦越舉著匕首的手抖動得更加厲害,鋒利的刀刃割破了皮膚,一絲鮮血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