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心篇一:雨中草木 遙遠的雨:戲班遇刺(1 / 2)

戲班已經做好的準備,隨時準備為貴客開演,班主恭敬地侍立在內室房門前,等候貴客的吩咐。

一老一小已經進去有些時候了,卻一直沒有出來,戲班的內室都修得隔音,所以也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隨著兩人一起來的壯漢把守在門口,擺著一張臭臉,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那個小女孩,不簡單呀。”班主走南闖北,什麼人沒見過?當然看出其中厲害,這三人必然出自豪門大族,他們一個小小的戲班根本得罪不起。

正等得心頭發冷,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老者首先走出來,恭敬地低頭彎腰牽著少女,口中道:“大小姐當心腳下。”

“剛才被梅雨淋得心頭煩躁,言語間多有冒犯,實在抱歉,現在要多謝班主招待了。”少女走上前,屈聲行禮,儀態極為端莊,哪裏像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

班主暗暗心驚,剛才這少女雖然也是一身貴氣,但言談舉止還有個天真少女的模樣,這才多久功夫?高貴冷漠的貴族儀態已完全主宰了這具幼小的身軀。但這並不是他一個戲班主能左右的,當即彎腰,頭垂得更低,恭聲道:“不敢,大小姐就是我們戲班的衣食父母,敢問大小姐想聽什麼戲。”

少女語氣淡漠,仿佛廟堂中不食人間煙火的塑像,淡淡道:“觸景生情,眼下就適合聽一曲‘西廂記’。”

“是,在下馬上去準備,請貴人安坐。”

西廂記,講述貴族少女和貧賤書生衝破世俗身份的愛情故事,劇情自由奔放,劇曲婉約動聽,但是,這並不適合當前少女的情況。壯漢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不禁有些尷尬,低聲道:“大小姐,你沒事吧,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雲隊長,我好得很,再說這戲園子已經包下了,我洪家的錢可不能浪費,怎麼也要聽幾曲再走。”少女漠然一笑,朝著戲台走去。

那個叫雲隊長心頭一驚,這中淡漠的神情,這種輕鬆的運氣,可不像是平日的大小姐的作風,當即回頭問道:“程老,你對大小姐說了什麼?”

程老漫不經心地答道:“我一個老仆能說什麼,不過是提醒大小姐,身為洪家女兒,她的童年已經結束了。”

雲隊長一愣,轉頭望著坐在桌子前的少女,搖頭一歎。

貴族之女,縱然享盡榮華富貴,終究也逃不過家族的既定命運。

三人圍坐在方桌前,看著戲台上的《西廂記》,聽著咿咿呀呀的戲文,少女麵色如常,手指和著戲曲拍子,輕輕敲打在桌子上。程老是老成精了,臉皮厚得刀槍不入,雲隊長就不行,低頭磕著桌上的瓜子,神情萬分尷尬。

他們兩個被老太爺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勸大小姐心甘情願地嫁到日本去,這《西廂記》中張生與鶯鶯追求自由戀愛,屢被世俗禮教和家族家規阻撓,但最後兩人終於衝破各種束縛,有情人終成眷屬。現在大小姐點這出戲,怎麼看都有點諷刺他二人的味道。

程老突然開口問道:“大小姐,這出《西廂記》唱得不錯,但你還記得《紅樓夢》中,賈母在賈家大宴中說的話嗎?”

洪家是豪門望族,教養的女兒自然不會是刁蠻任性的野丫頭,必須知書達理,通曉古今,這樣才能嫁給同等門戶的世家公子,所以不管是《西廂記》,還是《紅樓夢》,大小姐都讀過。

大小姐飲了一口薑茶,漫不經心地答道:“自然記得,賈母一席笑話,把《西廂記》這些寒門學子的臉皮和美夢打得啪啪響,曹公不愧是大賢,熟知其中高門大戶的奧秘,不是一般人可以參悟的。”

程老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仿佛展開的菊花,笑道:“是呀,《西廂記》終究隻是戲文,寫得再好也隻能在戲台上演,上不得大場麵,可這世上的‘張生’卻永遠沉醉在夢幻中不會清醒。他們不會知道,也不敢知道,《西廂記》所述美好是假,《紅樓夢》的殘酷才是真的。”

台上,張生與鶯鶯還在歌曲中卿卿我我,仿佛世間的一切險惡都不能阻撓他們一般。

“程……”

少女正要說話,台上突然傳出一聲輕響,聲音夾雜在樂器聲中顯得細不可聞,但那雲隊長卻猛地站起身,蒲扇大的手一抓,一柄短劍就這樣被他抓在手中,那明顯是戲班唱戲用的道具,兩邊劍鋒沒有開刃,但真要砸在身上,也足以見血。

雲隊長二話不說,丟開短劍,一手掏出懷中手槍,一手掀翻桌子,高大的身軀護住少女,迅速躲到桌子後麵。

尖銳的口哨聲劃破梅雨的沉寂。戲院的大門轟的一聲被炸成碎片,一大隊身著各色便衣的彪悍壯漢快速衝進來,一些人張開手中的箱子,將三人團團圍住,另一些人已經掏出武器,將戲院眾人全部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