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瑾是有逆鱗的！一旦激怒了她，後果不堪設想，現在日本人正為此痛苦不堪，作為熒惑中最了解洪瑾的人，楊逸很清楚在洪瑾麵前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凃一刀剛剛就說錯了話！
遲了！剛剛緩下來的氣氛瞬間再度緊張起來，洪瑾麵目扭曲，操起桌子上的茶碗砸向凃一刀，嚇得這混蛋跌坐在地上，哐當一身，茶碗撞在牆壁上摔得粉碎，湯汁濺了眾人一臉，卻無人敢擦。
“對！沒錯！你這話提醒了我。”洪瑾咬牙切齒地罵道，“軍紀敗壞、騷擾民眾、奸淫擄掠、無法無天，當初就是因為河南‘湯青天’的縱容，國軍士兵類型惡劣行徑實在太多，才致使河南民眾忍無可忍，居然幫著日本人繳國軍的械，古往今來，簡直聞所未聞！簡直奇恥大辱！”
“我洪瑾不是‘湯青天’，我熒惑也絕不是國軍！犯了大罪，就必須受罰！”洪瑾猛地拔出腰間手槍，拉開保險栓，這架勢竟是要槍斃斌朗。
“不！”秦越驚得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上前扯住洪瑾的小腿喊道，“斌朗有錯，但他好歹跟了我們怎麼久，就看在他往日功能的份上，大姐你把他攆出去就是了，不要動槍呀，一槍下去就什麼都沒了！”
“大姐是我說錯了話，我不是東西，你不要遷怒斌朗，斌朗不是這種人。”凃一刀同樣大驚失色，後悔得立即啪啪兩個耳光扇得自己臉頰紅腫，同時跑上來拉著洪瑾喊道，“大姐你打我，這跟斌朗沒關係的。”
洪瑾剛剛的確是動了殺心，槍口瞄準斌朗的瞬間，斌朗也抬起頭來，他的雙眸中有驚愕，有恐懼，但同時也有悔恨，兩人的目光在瞬間交彙，斌朗留下兩行淚水，顫抖著閉上雙眼。
一道身影走過，將兩人分割開來，竟然是楊逸。他穩穩當當地站立在洪瑾麵前，用胸膛擋住槍口。
“你讓開！其他事我都可以不管。”手槍顫抖著，洪瑾的眼中也留下熱淚，“中國國防不顯，軍紀敗壞，民眾厭惡至此，以致國威淪喪，沉淪泥沼，我奔波千裏回國參戰，其他地方我或許管不了，但絕對不能容忍自己身邊再發生這樣的混賬事！”
楊逸搖搖頭，淡然道：“你說得很對，但我終究是個讀書不成器的凡人，事到如今，我依舊做不到大義滅親，隻能選擇親親相隱。”
“你們……”洪瑾腳下被秦越扯著，手上被凃一刀拉著，搖搖晃晃中，熱淚滾滾而下。
“大小姐！”洪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已是並入膏盲之人，全靠秦越平日帶回來的珍貴藥材撐著，眼下麵色枯黃，隻有雙眼還殘存著一絲精光。“大錯已經鑄成，你殺了斌朗又能怎麼樣？難道他一死，這一切就會煙消雲散嗎？你讓那個女孩怎麼辦？你讓他腹中的孩子怎麼辦？”
洪霖緩緩跪下，磕了一個頭，他是好強之人，即便是當初在洪家也從不下跪，這一跪反倒讓洪瑾驚愕了，隻聽他說道：“大小姐，我自幼孤苦，體會過不知父母血親的痛苦，實在不忍心又有一個孩子還未出世便要和我曆經一樣的痛苦。”他抬起頭，看著洪瑾顫聲道，“洪霖第一次以仆從的身份求大小姐，洪霖活不長了，請大小姐容許我自私一次，體恤我來生的福報，為我積福積德吧。”
“啊——”洪瑾喉嚨中發出聲如厲梟的嘶吼，涕淚橫流的她猛地擲出手中的槍支，啪的一下砸在斌朗的額頭上，頓時斌朗半張臉鮮血淋漓，吧嗒吧嗒地滴在地上。
“嗚嗚——嗚嗚——”手中沒有武器，身上的禁錮也送了，洪瑾捂著嘴掙脫開來，裝裝跌跌地跑出去，隻剩下淒厲的哭上在教堂幽暗的回廊中飄蕩。
楊逸連忙向眾人使了個眼色，立即追了出去。
懺悔室中，其他人勉強送了口氣，秦越去攙扶洪霖，凃一刀去查看斌朗，形勢亂成一團。
“你聽到了嗎？這就是凡人，不管他們平日裏表現得有多理智，在本質上都脫離不了野獸的本能，而這就是你盡力維護的滑稽存在，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堅持嗎？”教堂密室中，卡爾神父對著雕像麵無表情的說道。在他身後，夏戍輝站立在側，一言不發。
沉默片刻，見夏戍輝沒有回答，卡爾神父冷笑起來：“好，好，好，如此執著，如此堅持，真不愧是我的學生。不過你沒必要天天跟著我，在你答應我之前，我是不會動他們的，不然從哪裏來找這麼精彩的戲碼給你看呢？”
半個小時後，秦越見到了那個洪瑾口中“被欺負”的女孩，他被洪瑾安置在教堂宿舍中，那的的確確是一個看似隻有十四五歲的“女孩”，以秦越的專業的醫學眼光，一眼就看出她的真是年齡肯定比外表要大，但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發育比一般人要緩慢，所以外表呈現出“年幼”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