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身穿手術服的卡爾神父走進手術室的時候,秦越有些發愣,他完全沒有預料到卡爾神父居然會過來幫忙。
雖然卡爾神父看似神秘莫測,對萬事萬物不大關心,但秦越已經大概摸清了他的脾氣——那隻是偽裝,沒有確切的利益,卡爾神父便會幹淨利落地裝聾作啞。從本質上將,他和洪珹是一類人。這次凃一刀重傷,與卡爾神父毫無關係。
仿佛看出了秦越的疑惑,神父微笑道:“我這次過來的確是受人所托,而且已經收到了令人滿意的報酬,不需要你來操心。”他頓了頓,笑道,“我見過很多稀奇古怪的術中意外事件,但一邊哭一邊給病人做手術的,還是頭一回見到。”
雖然戴著口罩、眼罩、手術帽,秦越的眼角處依然有明顯的淚痕。
“我,我隻是覺得情況不妙,有些束手無策。”
“哦?是嗎?那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受了多重的傷。”雖然知道秦越在撒謊,卡爾神父也沒興趣拆穿。
凃一刀的情況非常不妙,體表大大小小的傷口應該是穿越地下暗河時的撞擊所致,四肢幾處衝擊傷甚至傷到了骨頭,造成骨裂,但這些都不是太棘手,真正致命的是左肋下的刺傷,這一刀直接刺穿了凃一刀的胃髒,導致腐蝕性的胃液流進了腹腔,嚴重汙染了腹腔各大髒器,更兼凃一刀受傷後被湖水泡了好幾個小時,又劇烈運動,所以大段大段的腸管已經扭轉、發黑、壞死了。
“嗯,腸胃上傷勢的確很重,而且脾髒上……看來這脾髒也不能要了。”卡爾神父到底是醫道宗師,隻略略在凃一刀腹腔內一摸,便把問題搞得一清二楚。
可能是在暗河中撞到了什麼石塊,凃一刀的脾髒已經像豆腐一般破裂,幸好脾髒外麵的包膜還算完整,勉強壓住了傷口,不然光出血就夠死人了。
脾髒破裂,一般都無法自然止血,也不能縫合傷口,隻能整體切除廢棄。
“我看看,至少需要修補胃髒,切除壞死腸管,重新縫合完整,切除脾髒,難怪你一個人幹不下來。”卡爾神父點點頭,“但既然我來了,事情就簡單了。我看你狀態不佳,你就單切脾髒吧,對你而言不難,其他的都交給我辦。特蕾莎,你來維持麻醉狀態。”
“是,神父。”
“是,神父。”
三人各自忙碌手中操作,手術室中一時無人說話。
論技巧,卡爾神父自然穩壓秦越,其實所有操作中切除脾髒最為簡單,但等秦越把脾髒血管全部結紮,準備切出腹腔的時候,卡爾神父那邊的也接近尾聲了,胃修補完畢,壞死腸管切除完畢,重新縫合小腸斷端也完成大半,這速度簡直舉世無雙。
哪怕秦越在軍中曆練了那麼久,技術和騰衝時相比提升了數籌,在卡爾神父麵前依舊不夠看。
“神父,病人需要輸血。”維持麻醉狀態的特蕾莎修女冷冷提醒。
“哦,是嗎?我這裏沒有出多少血液,是秦越那邊嗎?”卡爾神父頭也沒抬。
“不,和手術沒太大關係,病人在手術前就失血不少,而且他在外麵一路狂奔,早嚴重脫水了,再不補充血容量就要死人了。”
“那外麵有和他一個血型的嗎?”
秦越開口了,他的聲音有些疲憊:“外麵隻有洪霖和一刀哥血型相匹配,但洪霖肯定沒能力供血,所以隻有抽我的。”
卡爾神父依舊埋頭手術,道:“你是手術操作者之一,不可能給你抽血。”
“怎麼不可能?特蕾莎修女可以站在我的背後,穿刺我的頸靜脈取血,然後備製輸血。”
“真是奇思妙想,當然,理論上可行,隻是……違規。”
秦越噗嗤一笑,笑聲中透著無盡哀傷:“我早就不是醫家一員了,哪裏還談得上違規呢?再說了,有神父主持手術,即便我被抽暈過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特蕾莎修女,請動手吧,我知道以你的技術肯定不成問題。”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好吧,我成全你。”卡爾神父淡淡一笑,“特蕾莎,照他說的做,抽血備製。”
“是,神父。”
……
一個小時,卡爾神父首先走出手術室,秦越緊隨其後。
一直在門外等待的熒惑眾人見兩人出來了,全部起身準備問平安,但卡爾神父隻是淡淡地擺擺手,示意夏戍輝跟著自己,而後便離開了。
“沒有什麼大事,一刀哥的命應該保住了,特蕾莎修女在照顧他。”秦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他的麵色白黃相間,看上去極為恐怖。
“沒事就好,但你這是怎麼了?”洪瑾首先問道。
秦越摸了摸自己臉,道:“麵色很差嗎?是呀,我在手術中給一刀哥輸了不少血,我的狀態當然不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