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越情緒平複的時候,已是臨近午夜,洪珹便安排他先去睡覺,今晚暫時不回教堂。待賀嘉把現場收拾完畢,洪珹已把那些血腥的照片全部燒毀了。
“可惡的黑崎,雖然我知道他沒安好心,但沒想到居然下作到這種地步,拿如此惡心的東西來促使我們和日軍血拚。”那些恐怖的畫麵,別說秦越受不了,就算洪珹看了都覺得心驚肉跳。
賀嘉搖頭道:“早知道就別讓秦醫生過來了。”
“那恐怕不行,以黑崎的本事,傳個信封簡直易如反掌,根本攔不住,我正是考慮到這點,所以明知黑崎沒安好心,卻還是叫秦越過來。讓一切意外發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總好過掩耳盜鈴。”洪珹幽幽一歎,“那個張慧鈺,真是可憐,不知道受了多大的苦。”
“這筆賬遲早跟日本人算清楚,特別是本莊實,這個變態又欠下一筆血債。”賀嘉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師門的血仇還沒找他呢。”
“哼!本來自湖畔別墅一戰之後,我就不大想管這些事了,就安安靜靜地等日本人投降好了,現在看來,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呀。”洪珹起身,望著窗外說道,“給我們的人傳信,就按照黑崎的情報指向,查找林昭弘的秘密倉庫。”
出乎意料,賀嘉居然對這個命令不大讚同:“珹小姐,這恐怕不妥當吧,那畢竟是無麵鬼留下的後手,貿然去查,極有可能暴露我們,使珹小姐陷入險地。”
“哦?賀教頭今天是怎麼了?”洪珹驚道,“你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你應該知道,假如我們不管這個秘密倉庫,中國遠征軍要奪回緬甸,估計要多死幾萬人。”
賀嘉後退一步,鞠了一躬,鄭重道:“在下明白珹小姐的苦心,但如今賀嘉已經不是當初熱血衝動的莽夫。戰場上的生命是不等價的,在我心中,珹小姐的安危絕對比不過整個抗戰大局,但也一定比幾萬普通士兵重要。”
此言一出,洪珹的麵色頗為動容,沉默了一會兒,她又笑道:“能在賀教頭的口中獲得如此評價,我前麵總算沒白受委屈。不過沒關係,按照我說的去做吧。”
“珹小姐,你這是何必呢?”
“不,並非我不顧安危,而是‘洪珹’的使命已經差不多完成了,本來就到了退場的時候,賣個破綻給日本人也沒什麼。”
賀嘉無言,他已經明白洪珹所指了——
明麵上,洪珹是臭名昭著的漢奸,叛族、叛家、叛父,可謂人人得而誅之,當下,日本敗局已定,清算之日越來越近,以洪珹的糟糕名聲來看,一個“花生米”絕對跑不掉。而且,由於洪珹在潛伏期間的任務特殊性,不管其目的是什麼人,她的所作所為都沒有絲毫辯解性,哪怕在洪家內部,清楚洪珹真正立場的也不過三四人而已,單憑這點證據根本無力證明洪珹的無辜。
洪珹已經和日本徹底綁在一起,分也分不開,假如戰後強行辯解,還極有可能陷入越描越黑的怪圈。
唯一的辦法便是“金蟬脫殼”,和秦越一樣以假死脫身,徹底放棄“洪珹”這個身份,以全新的名字重新開始。
“是,珹小姐,在下明白了,這就去準備派人調查。”賀嘉長歎一聲,無奈點頭。
又過了幾日,秦越回到森林教堂,將黑棋的情報全部報告給洪瑾,未有一字隱瞞。而他換來的,不過是洪瑾深深一歎。
此時的森林教堂中,距離卡爾神父一行人出門已經過去了一周左右,包括夏戍輝在內,至今任然沒有消息傳來,這樣洪瑾變得有些焦慮不安。她隱隱覺得其中可能牽扯到不少秘密,可惜熒惑始終接觸不到。但僅當下而言,熒惑沒有太多的工作要做,畢竟阪田垮台,林昭弘死亡,緬甸大勢已定,隻需要靜待遠征軍重新收複緬甸,甚至都可以等美軍直逼東京即可。對於黑崎那個間諜頭子的情報,洪瑾興趣不大,一方麵是此人沒按好心,另一方麵則是熒惑實在沒有力量去毀掉林昭弘秘密建設的倉庫。
至於張慧鈺,洪瑾根本沒興趣管。
於是,洪瑾僅僅授意洪珹查清秘密倉庫的位置,等遠征軍攻打緬甸的時候再把這份情報交出去就可以。
雖然秦越有些不滿,張慧鈺的死徹底改變了他的心性,秦越巴不得多殺幾個日軍來出氣,但他終究無可奈何,熒惑的領袖到底是洪瑾,他沒有能力去反抗洪瑾的決定。
可是,麻煩卻沒有因為熒惑的消極怠工而結束,而轉變成一種新的方式。
首先發現異常的是芽妹兒,她自產子後,便完全陷入了初為人母的幸福之中,特別是斌朗時時刻刻把他寵上天,對她這種流浪女而言,眼下這種有吃有穿有丈夫的生活,簡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閑暇之時,芽妹兒還學了漢語,有了差不多能和眾人對話的水平。
後來,蘇菲婷也來到了教堂中,這兩個沒有任何戰鬥力的女人很快就成為形影不離的朋友,蘇菲婷眼下無依無靠,便幫著芽妹兒帶孩子,一步也不離開教堂。洪瑾樂得不給自己添麻煩,便由著她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