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硬朗堅毅的卞震爍的臉已經開始變得蒼老,雙鬢那藏也藏不住的斑白讓槿淩想要讓去撫摸一下,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隻能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卞震爍不說話,夜已經深了,娘應該已經睡了。可是這個時候爹竟然還在院子裏走,不睡。卞震爍看見了槿淩疑惑的眼神,像是不知道槿淩這次回來是要幹什麼一樣,咳了咳的說:“總感覺最近你要回來,所以就來院子裏走走,怕見不到你回來。”
一旁的丫鬟聽了他這麼說,趕緊拍著槿淩說:“你看,老爺對你這麼好,外麵天涼,你們快上屋子裏敘敘舊吧,我去給你們沏茶。”說完便跑開了,看著槿淩。卞震爍詢問的語氣說了一句:“要不,我們今天就好好先聊聊?別的事情我們過了明天再說好嗎?”
槿淩聽著那種詢問的語氣,終於點了點頭,以前的卞震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鬼麵。江湖上人人聞之喪膽的鬼麵,他曾幾何時用這種語氣跟別人說過話啊?槿淩跟著他走向那個熟悉的大廳。
槿淩一進大廳,看到的就是原來那些擺設,跟她離開的時候沒有一絲改變。卞震爍坐在那兒,然後跟槿淩說:“你走了之後我就沒讓他們動過,你和雅蝶一起走了,這個家就我和你娘,也冷清的很。不願意大動了。”槿淩不說話,隻是無言的摸著凳子還有那套自己泡過無數次的茶壺。
“你不知道啊,我跟南笙痕他們說,你留了封信就離開的時候,他們那種著急的樣子啊,一下子就都要去找你。我攔都攔不住。所以就讓他們離開了。可是我沒有想到啊,你當初是說要去見你的哥哥照顧他,可是我們如今見麵的時候……”卞震爍說到這兒,已經帶著皺紋的眼神看向槿淩。
槿淩低頭不去看卞震爍,隻是故意忍著自己嗓子的那種酸澀,低聲說:“我之所以早回來一天,就是因為今天想要跟爹爹好好的敘敘舊,那些事情明天一早我自然會跟爹爹算。可是今天晚上我們誰都不要提,好不好?”
卞震爍點點頭,看著丫鬟拿上來的茶,給槿淩倒了一杯,然後喝了一口之後,笑著說:“這茶啊,誰都煮不出你的味道,還不是你給我的嘴都養叼了。”槿淩笑著說:“我沒有覺得這跟我的有什麼區別啊,爹是帶了感情去喝的,當然覺得沒有我泡的好了。”
“感情。”卞震爍輕輕重複著槿淩的話,槿淩也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整個屋子裏都陷入了沉靜。
卞震爍感覺到氣氛的不對,打了個哈欠,然後對槿淩說:“時候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兒去休息吧,你的房間我讓丫鬟們每天都打掃,跟原來一樣。明天早上你娘看到你回來一定很高興,快去休息吧。”槿淩福了福身,然後跟卞震爍道了聲晚安就離開了。卞震爍自己在大廳裏看著槿淩慢慢消失的背影,不管明天槿淩選擇如何,卞震爍都會原諒槿淩,而且這件事情畢竟都是他們造的孽,一定是要償還的,如果能讓槿淩心裏好受一些,卞震爍寧願自己死。可是見不到槿淩和雅蝶這兩個丫頭嫁人了,卞震爍老了的眼裏終於流出了淚水,擦幹了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槿淩回到房間的時候,看著這跟以前沒有任何區別的屋子,床、銅鏡、還有桌子。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還在昨天,她走到窗口推開窗,外麵隨風搖曳的花還在那兒,仿佛一回頭,雅蝶就會衝上來,然後跟槿淩說:“槿淩姐,我今天晚上要跟你一起睡。”可是槿淩知道,這一切都回不去了。
“槿淩,你今天晚上為什麼不動手?”溟濛又神出鬼沒的出來了,槿淩看著他終於爆發了憤怒。衝他低聲吼著:“溟濛,我告訴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大可自己動手,不必等我,可是你既然已經讓我做這件事情,就不要幹涉我的任何事情。還有不要總在暗處默默的盯著我,我討厭這樣的你,你要是再盯著我一次,我不保證我把你也殺了。”溟濛看著槿淩身外那種暴躁的戾氣,大笑了幾聲,然後對槿淩說:“妹妹,我沒有想到你這最大的戾氣竟然是因為我。看來我是要小心你了,不過,你明天準備怎麼殺了卞震爍?”
“他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夠用劍,所以我會選擇用毒,這些你都不用擔心。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的周圍。”槿淩說完了之後,就向溟濛扔了幾根銀針,溟濛靈巧的躲過之後,看著那淬了劇毒的針,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