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懷抱收緊,將自己和她貼合的更為緊密,懶洋洋的:“什麼?”
“我要是真的有了你的孩子,要麼我不會讓他出生,要麼會在他出生後掐死他。”
荊複洲嗤笑,顯然並不覺得這句話有任何的威脅:“你舍不得。”
“我舍得。”安願聽見自己空洞的聲音。
身後不再有回應,她身心俱疲,最終支撐不住也合上了眼睛。屋裏燈還開著,等到她的聲音慢慢變得綿長均勻了,荊複洲才微微退後,從她的身體裏滑出來,起身走到門口把燈關上。眼睛瞬間接觸黑暗,有短暫的不適應。他在門邊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才回到床上去。
忽然想起帶著安願回來的那天,濤子問,洲哥,怎麼就非得是她。
他也疑惑了,摸著安願的肩膀,摸著那塊凹凸不平的傷疤,輕輕吻著她的發絲,是白日裏從沒有的,憐愛和珍惜。
怎麼就非得是她?
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荊複洲真的幫她調整作息和食譜,做備孕工作。安願覺得自己也許成為了一個容器,一個為他傳宗接代的容器,越是在這樣的環境裏,就越堅定她的心。她是舍得的,他低估了她的心狠。
拋去最終目的不談,他們卻又是和諧的。鼓樓裏的女人雖然都還在,但並沒有新鮮麵孔出現。安願熬過了夏天,為自己的身體提心吊膽,但一直等到秋天,荊冉和周凜婚期將至,她還是沒有遂荊複洲的願,為他懷上孩子。安願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她暫時不會生下他的傀儡,悲的是這樣的日子,好像並沒有盡頭。
鼓樓裏人人都說,荊複洲對她是很好的,是讓所有女人都豔羨的那種好。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跟茉莉的關係走的近了,漸漸也會聽到一些閑言碎語。大多數女人是不待見她的,雖然不知道其中具體發生過什麼,但在她們看來,安願是她們的對手,安願霸占了荊複洲。
她早就明白,和平日子裏的女人學不會同仇敵愾。
荊複洲也許有戲劇性人格,近來扮演好丈夫角色上癮,歸家準時,身上氣息幹淨。床笫間溫柔有度,雖然該做的也都不會含糊。安願時常有種錯覺,他也許是在溫水煮青蛙,借著生孩子的借口把她套牢在身邊而已。可轉念又覺得自己高估了他,以前還相信的,他對她抱有的那點可憐的愛,如今也早就不信了。
她無法扳倒他,這讓安願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絞。
荊冉和周凜的婚期定在了十月的某天,荊複洲對婚禮的事不怎麼參與,隻是掏錢的時候格外大方。周凜出身貧寒,父母早亡,也許是男人之間對於苦難的惺惺相惜,荊複洲很器重他。
鏡子前燈光很亮,荊冉穿著婚紗,臉上笑容甜蜜。荊複洲靠著桌邊,手裏拿著煙,忌憚著荊冉,那煙就隻是不斷的被他送到鼻尖聞一聞再放下。伴娘是荊冉的朋友,不斷將眼光往荊複洲身上晃,碰巧這時候周凜進來,開門喚的是一句“洲哥”。
伴娘連忙插話,糾正周凜:“哪能叫哥啊,你是他姐夫啦。”
周凜眼神微微一頓,有些尷尬。荊冉倒是不覺得怎麼樣,笑眯眯的跟著伴娘一起攛掇,安願站在荊複洲身邊,腳下的高跟鞋不太合腳,她換了個姿勢站著,還是不舒服,腰上忽然被撈了一把,荊複洲箍著她的腰,讓她將重心放在自己身上,極自然的對著周凜叫了聲“姐夫”。
因為他的小動作,伴娘的表情有一瞬愣怔。
荊冉和荊複洲是從小相依為命長大的,一些婚俗禮節並不懂,隻是覺得或許有“改口費”的說法,便準備了紅包。這會兒荊複洲改了口,荊冉從周凜的皮包裏拿出準備好的紅包,卻並不遞過來:“安願,你也改口叫姐夫。”
安願愣了愣,看見荊冉眼裏很明顯的芥蒂。心裏忽然覺得別扭,好像如果真的叫了,什麼就會被改變,就會被承認。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荊冉臉色愈發難看,就要發作,被周凜用手攔了一下:“好了好了,少一個叫的還能少給個紅包。”
他說著把紅包遞給荊複洲。
這個婚禮前的小插曲,讓安願暫時忘了腳上的疼痛,等到走出休息室,等著婚禮正式開始的時候,才又覺出疼來。手還在荊複洲的臂彎裏,安願皺了皺眉,他不會讓自己掙脫他的,索性就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