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行川麵色微變,不打算糾正老師的稱呼,而是先接過了所謂的“情書”。
時棲在信裏約人家小女生出來過夜呢。
宮行川蹙眉看完信,忽略掉詞意不通的表白,總覺得信不是時棲寫的,但字跡又確實熟悉。
幾個念頭在心裏翻滾而過,宮行川應下老師要好好教育時棲的說辭,帶他走出了辦公室。
請家長的危機解除,時棲長舒一口氣,拉著宮行川的手,笑嘻嘻地晃了兩下:“哥,你不會告訴爸媽吧?”
宮行川的指尖微微動了動。
少年的手指纖細,修得圓潤的指甲在他掌心裏留下一串麻癢。
時棲見宮行川不說話,眼珠子轉了轉:“哥,你高中的時候沒給女生寫過情書?”
宮行川反問:“那封情書是你寫的?”
時棲想點頭,對上宮行川沉沉的眸子,神情又垮下來:“不是我寫的,是我幫一哥們寫的。他說我的字好看,寫出來女孩子會喜歡。”
時棲的字是家裏專門請了書法老師指點過的,的確好看。
事兒就是這麼簡單一個事兒,但是宮行川卻有些惱。
“你想沒想過,晚上出門,對未成年來說很危險?”
時棲沒當回事:“我了解……”
“你了解你的朋友,可你不了解他要做的事。”宮行川打斷他的話,“無論他想做什麼,都隻是計劃。但凡計劃就沒有完美的,其中一環出錯,環環出錯。而你這個幫他寫了情書的人,也要承擔責任。”
時棲愣住了。
宮行川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嚴厲,又放低了聲音:“時棲,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你考慮過被約出去的女孩子會遇到什麼危險嗎?”
“哥……”
“現在知道叫我哥了?”
“……”
“你是怎麼跟老師說的?”
時棲心裏打起鼓。
老師要請家長,他第一反應就是給宮行川打電話,可哥哥總沒有叔叔聽起來有分量,他就稀裏糊塗地撒了個謊,剛剛在辦公室裏緊張得背後全是冷汗,生怕被宮行川當場揭穿。
他嘀咕:“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以前又不是沒叫過。”
宮行川快氣笑了。
“哥,你來都來了,還會為這麼點小事跟我生氣?”時棲纏上去,扯著宮行川的手撒嬌,“我知道你不喜歡……以後我肯定不這麼叫你,我隻叫你哥。”
大了十來歲的哥。
宮行川不置可否,拉著他走出教學樓,走進十月的微風,然後駐足望向操場上奔跑的少男少女。
宮行川忽然意識到,時棲長大了。
他的弟弟再也不是那個掉進水裏,抱著他不肯撒手的小孩子了。
時棲也跟著宮行川停下腳步。
他的目光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他長大了,知道些事情了,卻不覺得和宮行川拉著手有什麼不對。
他親近宮行川,從小便是如此。
那……宮行川呢?
時棲心裏咯噔一聲,想起自己幫忙寫的情書。
那些字句他壓根不喜,但信中表達的情感卻明明白白地留在了心底。
無非“喜歡”二字。
時棲無意識地握緊了宮行川的手,指腹蹭過微熱的掌心,心跳驟然加速。
他張了張嘴,密密麻麻的樹影從眼前飛快地劃過。
宮行川的背影都有些模糊了。
“哥,你有喜歡的人嗎?”時棲往前走了一步,鼻尖幾乎抵在了宮行川的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