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子裏的清齋結束,屋外樹梢上的明月已經上了銀河中央。
陸渾深山,又是隆冬季節,四下一片寂靜。
扁豌提著燈籠,身後跟著青女青蟬,兩女懷裏各抱著一隻小狼崽,跟胡昭和胡夫人作別。
小胡旦驚嚇了一天可能累壞了,吃完飯就嚷嚷著要睡,早早跟扁豌師兄互道晚安後就由胡夫人帶去房間裏洗浴睡覺了。她倒是心裏記掛著明天師兄和老狐狸的比試,可惜實在是困的不行,對扁豌說了幾句鼓勵話後便眼皮扒拉著就要關上,那種小女孩特有的憨嬌之態倒是讓扁豌覺得有趣。
甘藍回那個山洞去了,他說他還是更習慣在那個山洞裏呆著,扁豌也隨他。
老道士郤儉修習的是辟穀之術,所以不用吃飯早早去休息,說是為明天觀看他和甘始之間的比試做準備,給人感覺要上場比試的好像是他一樣。
老狐狸甘始吃素,是不沾一點油腥的純素。扁豌在自己山神廟的柴門外小廚房給他下了一碗陽春麵,打發他去房間裏吃去了。
而華佗不忌諱這些,跟著他在胡昭的小木屋裏吃了一頓晚飯,再跟著他一起回山神廟。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亮不像前些天那樣躲在雲霧後麵,皎潔的月光撒在大地,特別是扁豌所在的山神廟立在半山腰上,投目所見,皆是遠山近林一片林海浩瀚之感。哪像一千八百年後的現代,住在四四方方的水泥鋼筋房子裏,住得低的見不著好月亮,住得高的又顯得孤僻寂寥,怎麼能不得心理疾病。
青女見扁豌停住腳步她也停下,青蟬見主人和姐姐都停下了,她也隻能不情不願的停下。她今天也嬉鬧一天了,也很想睡覺覺。
華佗瞧見前麵三人停下,不由好奇打量,原來是扁豌站在山邊看月色。對於這個青牛大師,華佗也生出跟胡昭剛來時的徒然之感,覺得這個小小的道童身體裏好像住著一個年歲極大的人,不然這一舉手一投足那種沉穩滄桑之感實在讓人感覺太別扭了。
他上前兩步,與扁豌齊肩,淡淡問道:“怎麼,看到這麼好的月色有感而發還是擔心明天的比試?”
“都沒有。”扁豌笑笑說:“隻是忽然腳酸了所以停一下,我們回去吧。”
有什麼好感慨的,畢竟自己已經回不去了。
青蟬聽到這句頓時開心一笑,她終於能回去洗澡睡覺了。可樂極生悲她小步推開山神廟大門的時候被裏頭一個鬼影嚇了一跳,“噗通”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上,疼得她要哭了,這回好了,睡意全沒了,隻剩下疼了。
“怎麼了。”青女見自己妹妹摔倒,趕緊上前問道。
青蟬往自己姐姐的懷裏鑽,便鑽便害怕道:“鬼……廟裏有鬼!”
“瞎說,廟裏尊著一座神,哪有鬼敢在這裏晃悠。”扁豌一邊吐槽青蟬一邊上前看,正好遇上廟裏有人走了出來,扁豌定神一看,發現是張彪。
張彪便是今天上午殺兄案的那位。
張彪一見到扁豌,便“嘭”的一聲馬上跪下,悲泣道:“罪民張彪給大師請安。”
“你快起來。”扁豌去扶張彪,一時竟扶不動,這才疑惑道:“你這是?”
張彪跪地不起,悲聲道:“大師慈悲,饒恕了罪民的殺兄罪,懲戒罪民在山神廟裏受罰,罪民這是來請罰的。”
“嗨,我還以為什麼事呢。”扁豌恍然大悟,笑道:“你這在後世看來也是自衛反擊和心理誤殺,我隻是不想看你白白被這個社會枷鎖弄死,所以罰你在這做工。你以後就住在這廟裏吧,打掃打掃庭院清理清理桌案什麼的,等日期差不多了,我就放你下山。”
張彪連連磕頭,“罪民不敢罪民不敢。罪民不奢望此生還能下山什麼的,隻是希望能在大師的教導下清除罪民身上的罪孽。”
扁豌拍了拍腦門,得,這位是個很難溝通的人,看來以後還有罪受了。他先一點一點修正道:“那以後你就別喊自己罪民了,入我門下你就改個道名吧,叫‘青稞’,如何?”
嗯,性格就像青稞一樣,又硬又耐。
張彪伏地道:“罪民……額不,小人……額不,青稞受命。”
扁豌點了點,青牛、青女、青蟬、青稞加上饕餮狴犴這兩隻,這個小小的山神廟裏以後要有四人一狗入住了。算是比去年熱鬧多了。
進入廟中,與華佗告別又安排青稞先入住柴房,那麼今天一天總算安靜下來了。
神醫華佗和老道士郤儉一間房,住在中間的主屋,傲嬌老狐狸甘始住在客房,青稞住柴房,青女在柴門外的小灶台燒水給青蟬和自己洗澡用,而青蟬則在房間裏逗饕餮和狴犴玩。扁豌房間裏的床大,今晚青女和青蟬就跟他擠一張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