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躺在榻上,太醫今日確診,他墜馬傷了脊椎,怕是無法再起身了。

皇上惱怒,動不了身子卻能動得了嘴巴,罵的很是難聽。從寢殿到宮道口,都能聽得見。

聽得見他的憤怒和……精神勁兒。

貴妃娘娘支走了其他的人,親自端著牛肉羹走了進來。皇上看見她,總算是住了嘴,可氣惱,到底還是氣惱的。

“你今日來的有些晚,是不是也知道朕不能動彈了,所以也不屑於討好朕了?你是不是知道你兒子肯定是下一任國君,所以盼著我早死?”

皇上沒了平日對貴妃的溫柔關切,如今他這幅樣子,對什麼都溫柔不起來了。

貴妃娘娘麵無表情,上前坐在榻沿邊上。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肉羹來,放在嘴邊吹了吹。

那肉羹的香氣隨著貴妃的吹氣到了皇帝的鼻孔裏。皇上罵累了,早就餓的饑腸轆轆,嗅到這香味,不住地吞咽起了口水,張著嘴巴想要吃。

“這是臣妾今日起早,早早用那牛肉熬的羹湯,濃鬱香甜……”

“快給朕吃,快!”

皇上越發忍不住,張著嘴索要。貴妃卻遲疑著不跟遞過去湯勺,惹得皇上發怒。

“快給朕啊!貴妃你難道是要戲耍朕嗎?快給朕吃!”

貴妃看著皇上那副猙獰的麵孔,不再遲疑,將手中的湯勺遞進了皇上的嘴裏。將那肉羹送入他的胃裏。

皇上滿意地嚼著,貴妃看著他,卻落下一滴淚來。瞧見貴妃無緣無故地落淚,皇上不悅地蹙眉。

“你哭什麼?朕還沒死呢!真是喪氣!”

“皇上從前……從未對妾身這般說過話。自從墜馬之後,皇上整個人性情大變,仿若變了一個人似的。”

“哼!還不都要歸功於你那個好兒子!朕是從他那匹戰馬上摔下來的,那戰馬在沙場上吃過血屍!是不吉祥的畜生!”

“那皇上可知道,雲兒小小年紀,被逼上戰場。被困無援,饑腸轆轆的時候也曾經吃過血屍!”

貴妃音調揚起,眼淚不住地流了下來。想起那個時候,她日日夜夜在這天啟京都牽腸掛肚。每次慕容雲回來,都會冰冷一份,少一絲人氣兒。

每每想到這些,貴妃就心痛不已。

“吃過血屍的家夥,果然是個不祥之人!朕當初就不應該心軟,讓他回來也就罷了,還封他做了太子!”

貴妃聽皇上如此說,忽然止住了哭聲,微愣地看向皇上。

“若說雲兒是不祥之人,也都是拜皇上所賜!是您讓他上的戰場,讓他小小年紀就看盡這世間薄涼!怪不得別人,隻能怪皇上你自己!”

“你這話什麼意思?”

皇上聽出了貴妃言語之中的異樣,貴妃少見的冷然一笑,將手中剩下的半碗肉羹,狠狠地擲在了地上。

隻聽一聲驚響,羹碗四分五裂……

“臣妾當初是真心實意地嫁給了皇上您,可若是非要臣妾從兒子與皇上您之中選……那臣妾,選兒子!”

“你!呃……來人……來人啊!”

皇上忽然好像被什麼東西噎住了喉嚨,臉色憋得鐵青,身子卻動不了,隻能呃呃地發出沙啞的響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