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輕和沈鉞對著陶瓷罐兒裏那條綠色的蟲子研究了好一會兒,除了這是條蠱蟲之外,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看出來。
沈鉞眼尾的紅色還沒完全褪去,許言輕往陶瓷罐裏看兩眼就忍不住瞟一眼沈鉞,看見他藏在皮膚下若隱若現的紅色紋路。
他身上外溢的魔氣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才能消除幹淨——許言輕作為一個普通人,是感受不到所謂的魔氣的,隻能靠觀察沈鉞眼尾花紋的深淺程度來猜測他身上還剩多少魔氣。
她自以為看得不動聲色,殊不知沈鉞早在她看過來的第一眼就意識到了,然後在她愈加頻繁的偷看中漸漸心生戾氣。
她為什麼要看我?是被我嚇到了嗎?她是不是害怕我?
類似的疑問在他心頭不斷盤旋,像夏日裏惱人的蠅蟲,永遠都無法殺得一幹二淨。
沈鉞幾度差點控製不住自己問出口,但都被強行忍回去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罐兒裏的蟲子,思緒卻早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許久才被許言輕的一聲驚呼喚回神智——
“爬出來了爬出來了!”許言輕拍著沈鉞的肩膀,滿臉的大驚失色:“快把它弄回去啊!”
“……”
沈鉞聞聲看過去,隻見那綠蟲正扭著自己胖乎乎的身子拚命往罐兒外爬,這會兒甚至已經有半條身子都探出陶罐邊緣了,黑芝麻大小的眼珠子正直勾勾的盯著麵前的人類,上半身還在努力一扭一扭的往沈鉞手上爬。
沈鉞因為許言輕這一叫清醒了片刻,下意識伸手要去捏那條蟲子,想把它重新扔回罐兒內,隻是手才剛伸出去就被身後的人猛地拍了一下。
“哎哎哎,你怎麼直接就伸手了!”許言輕叫道,見沈鉞一臉茫然的向後轉過腦袋看向自己,又操心的從懷裏抖出一方手帕墊在沈鉞手心,絮絮叨叨的念道:“你沒聽我剛才說嗎?這蟲子本來是要用在院裏那具屍體身上的……誰知道它是不是一開始就是從屍體裏挖出來循環利用的……”她開口,嘴比腦子快得嘲諷之前被他們嚇走的徐京墨:“那個變態一看就不像是什麼正經人。”
她說完往後退了退,瞧見沈鉞乖乖用帕子裹著手指把那蟲子扔了回去,又把蓋子蓋上,然後乖乖把帕子又遞了回來。
“……扔了吧,我不要了。”
許言輕一言難盡的開口,要不是見沈鉞臉上表情實在乖巧,她甚至要懷疑沈鉞是不是故意把帕子扔回來嚇唬她的!
她這會兒見沈鉞眼尾的紅色比之前淡了許多,心裏稍稍鬆了口氣,終於有心情跟沈鉞討論起這蟲子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來。
“你說它是蠱蟲?”許言輕隨口問:“我聽說蠱蟲一般是用來控製人們心智、行動的,這個也是嗎?”
沈鉞前世沒遇見過這種用蠱蟲作亂的事,對蠱術唯一的了解也僅限於之前差點用在許言輕身上的同心蠱——想到這兒他突然愣了一秒,眼神頗有些不自在的從許言輕臉上挪開。
至於許言輕……
她一個沐浴在社會主義光輝下的新時代年輕女性,對這些封建迷信更是不了解半分,僅有的一點認識也來源於曾經看過的,所以她想了想,在自己閱書多年的基礎上又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豐富的想象力,開始胡說八道:“我聽那變態說這蟲子本來是要用在屍體上的,你說它是不是有什麼生死人的功能?”
說完不等沈鉞回答,又搖了搖頭自我否定道:“那人都被燒成炭了,就算複活了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接著當塊兒炭!”
她歪頭又琢磨了一會兒,換了個思路繼續道:“這蟲能用在屍體身上,也能用在我身上……我跟屍體能有什麼共同點呢?”
許言輕說話時臉上表情格外生動,全副五官都在用力,沈鉞此前一直盯著她的側臉看,因而這會兒輕易便被她的思路給牽跑了,眼珠一轉,跟著瞎說道:“說不定院裏那是具女人的屍體,而這蠱蟲隻對女人起作用。”
他一臉認真,半點看不出是在開玩笑,導致許言輕在震驚的看了他半晌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她說那話原是開個玩笑,心裏其實挺沒創新性的覺得這蠱蟲的作用多半也是能控製屍體行動,但看沈鉞一臉認真,她又忍不住自我反思——難道真是自己陷入了對蠱蟲的刻板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