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之瘋得徹底。
許言輕一早就覺得這人精神狀態不對,沈鉞出現後這種感覺又到達了巔峰——如果說陳樹之之前說話還有條理的話,沈鉞出現後他就再也沒有正常說過話,但凡開口就是“我殺了你”,也不管沈鉞有沒有看他,就這麼一句話顛三倒四的來回說。
許言輕心裏隱隱閃過一絲怪異感。
她覺得陳樹之對沈鉞的仇恨似乎過於強烈了……當然,這不是說陳樹之不應該恨沈鉞,而是這份恨意不該強烈到把他逼瘋的地步。
她雖然跟陳樹之接觸不多,但從原著對他的描寫來看,陳樹之有錢有勢,他若是恨一個人、想為女兒報仇,有的是辦法可以讓沈鉞不好過——天下修道之士那麼多,總能找到那麼幾個愛財的願意替他報仇——而無論如何都不至於把自己陷到這樣的境地裏。
而且……
他根本不是沈鉞的對手。他甚至在沈鉞帶著她這麼一個拖油瓶的前提下都近不得沈鉞的身。
那他把自己逼瘋的目的又何在?或者說麵具男把陳嫣死亡的真相告訴他究竟圖什麼?
許言輕覺得這些疑問像一個線團似的纏在她腦海裏,繞的她腦殼生疼。
沈鉞像是在逗/弄陳樹之,等到後者撲過來就足尖點地從他跟前閃過,然後饒有興致的等著那人再一次撲上來。
像玩弄老鼠的貓。
陳樹之撲了兩回就喘不上氣來了,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呼吸,同時從胸腔裏傳出一陣嘶啞難聽的聲音,仇視的瞪著沈鉞。
許言輕有些不忍心,拍了拍沈鉞的肩膀低聲道:“走吧,回去晚了他們就該生疑了。”
沈鉞聞聲垂頭看過去,一聲不吭的抱著她離開了這座詭異的宅院。
臨走前許言輕鬼使神差般回頭又看了一眼柳樹下的陳嫣,見她黯淡無光的眸子似有所察,艱難的朝他倆看來,從高處看過去,就像她翻了個白眼兒。
許言輕抓著沈鉞袖子的手下意識緊了緊。
後者反應神速的又把視線落在她身上——許言輕本來想說讓沈鉞把姚玉兒的屍體先解決掉再離開,否則就這麼讓她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陽光底下,多少讓人覺得不安,但臨開口的前一秒,她不曉得為何愣了愣,終於沒能把話說出口。
沈鉞並不在意她的善變,兩人前腳剛離開陳樹之的視線就毫不猶豫的鬆手,然後退後兩步冷冷的看向她。
許言輕不曉得他在看什麼,艱難的掃了眼他的表情,見自己確實無法從那張臉上看出任何情緒,又妥協的把視線移開。
其實沈鉞隻是想問她跟陳樹之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的覺得陳嫣死有餘辜,若她真的是這麼想的,為什麼又要怕自己。
他想起那日被許言輕牢牢握在手裏的保命符紙,眸色一暗,也跟著沉默下來。
穆安他們還沒回來,兩人回到酒樓後許言輕直奔自己房間而去,進門前猶豫了兩秒是否要和沈鉞道謝,轉念想到沈鉞未必想聽她說這些場麵話,便沉默著把門又關上了。
鎮痛咒在門被合上的刹那堪堪失效,許言輕捂著自己的小/腹,靠著門一點一點滑坐在地上。
她腦子裏還在琢磨陳樹之的事,隻覺得頭比肚子還疼。
穆、姚、林三人直到天色近黃昏才回來,許言輕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遠遠聽見穆安和沈鉞打招呼的聲音便掙紮著從床上爬了下來,然後“刷”的一身拽開門,把正好從她房前經過的三人嚇了一跳。
沈鉞走得慢,和他們隔了一段距離,直到行至跟前才發現這一行人不知為何都停了下來,正要再問,就見許言輕一隻手扯著姚玉兒的袖子有氣無力道:“你可算回來了……我快死了。”
……
許言輕快死了也不願意找自己幫忙。這一認知讓沈鉞心髒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幾分,當即便陰沉著臉越過他們回了自己房間。
“沒事兒……”
林夭把右手搭在許言輕腕上,沒兩秒皺起的眉就放了下來,一邊從懷裏摸出一把小刀在她腕骨處劃了一道口子一邊道:“就是有人把驅屍蠱放在了你身上,引出來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