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想親口跟他說再見(1 / 3)

“無論她決定和誰在一起,那人都是我。”

畫卷在這句話的位置結束,葉潽心髒重重的墜下來,冷意從胸口逐漸向四肢蔓延,良久,從唇邊溢出一聲苦笑。她想難怪呢,難怪花麵隻在她死去的那一刻截止,原來是因為害怕被她知道真相……

葉潽笑得眼睛都疼了,眼淚無聲的流了滿臉,斑駁落錯著互不相讓。

閻道年說他死後會化作鏡花的一部分,到時候鏡花裏的一草一木都是他,所以無論葉潽在之後漫長的生命中愛上誰,那個人都是他,但……

他們不是。

花草不是,她未來可能會隨便遇上的另外一個人也不是——這世上隻有一個閻道年,而葉潽想要的也隻有那一個。

重頭來過的畫卷宛若倒流的時光,第一次跟人類對話的葉潽蹲在地上,看見旁邊的人從地上隨手撿了一根樹枝,然後一筆一劃的在地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這是我的名字,閻……道……年。”他說。

樹葉被吹動的聲響卷著他的聲音被傳出好遠,葉潽用掌心蓋住眼睛,終於忍不住在空無一人的庭院中痛哭出聲。

別人都不行,她想要隻有這一個閻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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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輕靠在沈鉞懷裏緩了一會兒,回過神後下意識展眉衝他露出一個笑臉,餘光瞥見地上跪著的閻道年,眼睛裏流露出片刻的不忍。

葉潽看到的那副場景,後來她也給他們看了。眼前這個心如死灰的閻道年跟畫中那個跪在別人身下的落魄男人簡直一模一樣,許言輕幾乎是本能的感到了心酸,衝著矮了她半個身子的閻道年張了張嘴,最終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所有的感同身受的屁話,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永遠都察覺不到有多疼,所以她即使覺得心酸,也無法出言安慰閻道年什麼。她隻能俯身拍了拍閻道年一側的肩膀,然後低低的道了聲“節哀”。

說白了都是可憐人罷了。

閻道年這些日子過得不好,葉潽又何嚐過得自由——她是引路靈啊,卻被囿於這樣的方寸之地。

但這些話說給閻道年聽其實也沒多大意義,畢竟葉潽耗盡心思不是想讓閻道年愧疚的,所以在閻道年問她葉潽在鏡花中過得好不好的時候,許言輕猶豫了兩秒,然後點了下頭。

“很好,她養了一隻蘆花雞,養得肥肥胖胖的,一隻想把它烤來吃……還養了一隻兔子,兔子很親她,每天都粘著她要抱……雖然鏡麵隻有她一個人,但她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許言輕說:“她一直在等著跟你重逢。”

隻可惜他們分別太久,而重逢的時間又太短。

閻道年眼圈迅速泛紅,眼淚一顆一顆的砸在地麵的碎石上,強撐著精神牽扯出一個笑臉,嗓音粗糲,宛如從一把石子上擦過:“那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他又重複了兩遍,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終於泣不成聲。

他心裏其實清楚,她哪裏會好?那麼一個毫無人氣的地方,她這麼可能會過得好,不過是為了不浪費自己的一片心意,她才會強撐著留下而已。

她心裏一定在怨恨自己,也一定很想離開那個鬼地方……閻道年知道,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做出這樣的選擇。

蒼茫天地間漸漸隻剩了閻道年的哭嚎聲,猶如這世上最令人聞之動容的一曲挽歌。

許言輕還想再安慰他幾句,奈何她確實撐不下去了,隻能愛莫能助的收回視線,然後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指尖一點一點變成褐色的枯木。

她歎了口氣,抬頭朝沈鉞看過去時下意識想抬手摸一下他的臉,擔心枯木會劃傷他的臉又不得不放棄,最後不好意思的咧開嘴露出一個笑臉,衝對方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

沈鉞陰沉著臉,眼珠一錯未錯的看著懷裏的人,雖然臉色臭得要命,最終還是在許言輕討饒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垂首在她額間輕輕吻了一下。

“我就睡一小會兒,”意識徹底抽離之前,她跟沈鉞保證:“就一小會兒,我會很快醒過來的。”

樹皮已經從四肢爬上了頸間,許言輕這下是徹底不能動了,連笑一下都覺得艱難,眼皮也越來越沉,隻能無力的看著視線中沈鉞的臉漸漸縮小,最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