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記得小時候的七月十五,我媽有時會在晚飯後才畫圈祭祀,她說天黑後更好,先人們看路也會更清楚。
可能二叔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現在隻是還沒開始而已吧。
正當我在疑惑這件事的時候,院門終於被人打開了一條縫。
裏麵伸出一個少年的腦袋,麵部有些瘦黃,微長的劉海稍稍遮住了眼睛,顯得有些邋遢。他打量了一眼胡如雪,謹慎的問到:“你是誰?”
胡如雪保持禮貌的微笑,輕聲回答:“你好,我們是折雪山上下來的。請問是你家需要看事兒麼?”
少年鬆了口氣,站直身子將院門完全敞開:“是我家。我爸在照顧我媽,要不你先進來吧,我還在炒菜呢。”
說著正準備轉身,但忽然看到了門邊還有個我,他立即又停住了腳步,望著我驚訝的道:“溫曉?真的是你!”
我愣了愣,下意識的撇開了頭。
少年三兩步走到我麵前,語氣變得有些高興:“剛聽我爸說,他在山上的狐仙廟看到了你,沒想到是真的!”
“我不是……”
正想狡辯,少年一把掀起了自己的劉海,指著額頭上的那一條疤痕有些激動的說:“你看看這個,認出我了嗎?我是溫洋啊!”
其實我早在第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他是我二叔的兒子,年紀比我小一歲,是我堂弟。
溫洋以前就喜歡當我的跟屁蟲,他額頭上的那條疤痕,還是小時候跟我出去爬樹,自己不小心從樹上跌下來給磕的。我還因為這個被二嬸兒臭罵了一頓,要不是溫洋拚命扯著她,她怕是還得打我。
胡如雪見我陷入尷尬,趕緊回身替我解圍:“*你認錯人了,她是我妹妹,名叫靈采。”
“啊?可是她明明長得……”
溫洋指著我欲要爭辯,我|幹脆抬起頭,笑著打斷他的話:“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叫靈采,不叫溫曉。我們是來看事的,還是趕緊進屋吧。”
溫洋欲言又止,見我眼神堅定,最後還是讓開了路,帶頭走進了院子。
胡如雪也跟了上去,我卻依心情複雜的站在原地沒動,望著前麵的屋子默默握緊了拳。
“做的很好。就像這樣,記住你現在是誰。”一直未曾說話的胡天玄,忽然抬手摸了摸我的頭,而後擦過我的肩膀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身看著我:“走吧,別怕。”
我望著胡天玄如玉無暇的臉龐,隻見他亮如星鬥的眸子裏一片平靜鎮定。
一想著有他在,心裏忽然就有了底氣,於是我深呼吸一口氣,邁開步子跟胡天玄一起踏進了院門。
二叔家的院子裏不再像我小時候那樣養著雞,環境也跟著幹淨多了,屋外的簸箕裏還曬著魚幹,空氣裏隱隱散發著一股魚腥味。門邊的屋簷下掛著許多幹貨,大蒜尤其的多,不僅蒜瓣飽滿還串得老長,幾乎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進屋後頓時一股菜香迎麵撲來,胡如雪已經坐在了餐桌旁,而溫洋此時人不在,可能是到廚房裏繼續炒菜去了吧。
“你們過來坐啊。”胡如雪招了招手,又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我點點頭,走過去坐在了她身邊的椅子上,轉頭時看到胡天玄沒有過來,正想喊他,卻發現他平日裏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他背著手站在屋中,深邃的目光正四處打量。
我默默望了一眼二叔家的客廳,除了裝修比從前好一點,還添了些新家電以外,也沒看出什麼有毛病來。
“劈裏嗙啷!”突然間樓上傳來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將我們三人的注意力一下就引了過去!
緊接著,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喊聲,開始從樓上傳了下來:“嗚啊啊,別過來!別害我!……”
我整個人一愣,一下就辨認出這是我二嬸兒的聲音!但她這是怎麼了,為何哭得這麼淒厲?!
這時正好溫洋從廚房端著菜出來,他一聽樓上的動靜,眉頭瞬間就皺到了一起。但他的反應讓我很是意外,隻是照常走過來將手中端著的菜放到了桌麵,然後竟然解開圍裙,直接在我們對麵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