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上我像是如獲至寶,一路逗著貓兒笑個不停。胡天玄的神態一如既往的清淡自持,自動將一旁吵鬧的我倆從他的世界過濾。
回到山中拂雪境時,已是暮色漸染,雲霞滿天。
隻屬於這終年寒冬之地的清冽空氣,霎時間將我從塵世中帶回的濁氣如數洗滌。
早在上山前胡天玄就給我遞來了寒衣,我穿上後不忘用鬥篷包裹受傷初愈的貓兒,將其好生攏在懷裏。
這忽然從夏季踏入到隆冬,我早已習慣多年。倒是懷中的貓兒新奇得很,探著圓圓的腦袋,在這靈氣充沛的雪域中來回張望。
周圍凍雲遍嶺,素雪凝華。胡天玄在踏入拂雪境中的一瞬間,搖身一變已是長發如瀑,黑白仙袍衣袂翩翩。他長身玉立靜靜的走在雪地裏,那芝蘭玉樹的模樣,隻道是這無邊白雪裏最養眼的風景。
臨了崖岸,他忽而頓住腳步,流轉美目望著我道:“天色尚早,我要去一趟梨鳶那兒,與她商議請黃仙一族查探‘閻嶺村’之事。你病才剛好,不如先回幽篁殿吧。”
此趟下山入世,短短數日就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但無論哪一件,那人的目的都明顯是衝著我來的。我知道胡天玄是想保護我,才是讓我暫時把那些事情放一下,然後帶我回了折雪山,好讓我暫且避避風頭。
“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正好我想問梨鳶拿點東西。”其實拿東西是假,我想偷聽他們議事是真。
平日我日常所需的物品,確實都是黃梨鳶給安置的。胡天玄也沒有多想,淡然點了點頭:“嗯。”
他伸出修長的臂膀,自然的攬過我的腰身,而後足尖輕輕一點,便攜著我飛躍在雪域山巔。
黃梨鳶的寢殿名為“梅香殿”,就在琴瀾院附近的一處山頂。要是誰瞧見了紅梅樹上纏滿了紅線與各色荷包的院子,就能知道那處便是她的居所。
此時院中梅樹下,黃梨鳶身著鵝黃小襖,正踮著腳尖,往綴滿花骨朵兒的枝椏上纏著一砸紅線。
“今個兒成就的姻緣有三、四樁,不知道天上的月老仙人,會不會被我給整煩了。”
她身旁跟著一個模樣十四五歲的仙家侍女,手裏端著盛著荷包的木盤子,彎著眉眼與她談笑:“小姐這是給他拉業務呢,月老仙人還得謝謝您才是!”
咱們山上的黃仙廟,主要是給人算姻緣的。若是有香客得償所願喜結連理,就會回到廟中還願。而後將自己與心愛之人的名字寫在紅紙上,再裝進廟裏提供的荷包中,便能許下與愛人長相廝守的願望。
每天等香客離山後,黃梨鳶就把那些荷包從廟裏帶回到家中,然後用紅線把它們串起來,掛在她院子裏的梅樹枝頭上。
按照她說的話,她隻是算卦祈福而已,剩下的事兒,就讓他們感謝月老仙人去吧。
胡天玄帶著我輕盈的落在滿是紅線的院中,黃梨鳶感應到了他的氣息,於是頓住手上掛荷包的動作,轉頭笑盈盈的看向我們:“呀,天玄神官您怎麼來了?真是稀客啊。”說著先把荷包放回了木盤子,朝小侍女揮揮手:“筎兒你別愣著,快去烹茶迎客。”
叫筎兒的小侍女應了一聲兒,又端著盤子向胡天玄行了個禮,然後匆匆轉身進屋烹茶去了。
胡天玄早就鬆開了我,步伐從容優雅的走向她:“采兒想問你拿些物什,正好本座也有些事兒想與你商議。”
“原來如此。那不如先進屋小坐,也好喝杯茶暖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