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我時常會從胡如雪無意的目光中捕捉到那樣的神態。
似乎隻要她的視線停留胡天玄身上,她那雙柔和美麗的雙眸裏,總是會悄然泛起盈盈一汪春水。但隻要胡天玄回眸看向她,她眸中的那汪軟水便會消沉盡散,瞬間了無聲息。
在今天之前,除了她以外我從沒在別人的眼中瞧過那樣的目光,更是一時捉摸不透,那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情緒。
可若她這神態落在別人身上,我倒是不會多想。可如今見她這般凝望著仙哥,我竟莫名覺得刺眼得厲害。
對麵兩人依舊專注於古籍當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已經紊亂糾結的心緒。
這樣狀態不知僵持了多久,直到貓兒伸了個懶腰,突然一下就跳到了小桌兒上。桌上的茶壺被它不經意間撞倒,餘溫尚熱的茶水驀然傾灑了一桌。
“哎呀!”
“喵嗚……”
胡天玄眼疾手快的將古籍拿離桌麵,胡如雪慌慌張張的抽出手帕,替他擦拭被茶水沾濕的袖子。
而闖禍的主兒被那一聲驚呼給嚇到了,一溜煙兒便跳下軟塌,撒著丫子衝向我遠在對麵的屋裏去了。
“這貓兒真頑劣,天玄哥哥你沒被燙著吧?”胡如雪收了手帕,目光關切的望著胡天玄。
胡天玄將手中古籍檢查了一番,把它還到了主人的手中:“無礙。今日暫且就先到這兒吧,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胡如雪愣了愣,然後微笑著點點頭,接過了她帶來的那本古籍:“好,今日多謝你了,如雪實乃受益匪淺。”說罷又抬眸看向對麵的我,笑著道:“小采也早些休息,我便先告辭了。”
我這番終於輕鬆了些許,見她忽然與我搭話,趕緊壓下暗自竊喜的心情,揚起一抹笑意朝她揮了揮手:“好,更深露重,如雪姐注意身體。”
胡如雪眉眼溫和的朝我們頷首示意,之後緩緩站起身來,抱著她的古籍離開了幽篁殿。
我單手撐著下巴笑眯眯的不說話,胡天玄忽而抬手在我額前輕輕彈了一下:“管好你的貓兒,別讓他跟主人一樣學著頑劣。”
我捂著額頭揉了揉,望著他無辜的道:“貓兒的天性不就是好動嘛,這我可怎麼管得來……”
“噢?”胡天玄淡然地挑了挑眉,輕輕拂落衣袖,眸光美若海麵沉月:“既然如此,那介不介意我來幫這個忙?”
忽然間,我猛地想起他給貓兒上藥時那激烈的場景,頓時嘴角一抽,趕緊站起身告辭:“哎呀好困啊,仙哥我先去睡了,晚安!”
說罷腳底抹油,頭也不回地跑出他的樓闕。隻留下榻上那人扶額輕笑,無奈搖頭。
……
第二天風和日麗,晴光百裏。
仙家子弟們都去傲岸山院去修法術課,我肉體凡胎的,這門課根本沒我啥事兒。於是就早起喂貓,而後到廟裏幫忙。
天氣逐漸入秋,連平日燥烈的陽光都開始溫和起來。
此時廟中隻有零星幾位香客,他們各自跪在軟墊上虔誠的上香。殿中香煙繚繚升起,在寂靜的廟中四處彌漫。
供桌前的那一尊金雕六尾狐相,在晴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而廟裏坐鎮的那位正主,卻在廟牆之後的結界裏悠然品茶。
偏殿的黑色木桌前,我百無聊賴的轉著筆,目光時不時就朝著那堵廟牆瞥一眼,見界麵平靜如常,便又一次長長歎氣。
“仙姑?您還在聽麼?”
麵前與我訴說心事的香客忽然叫了我一聲,我如夢驚醒般回頭看著她,趕緊笑著點頭:“啊……在的。”
“我說完了,還請您早些幫我安排仙家替我看事兒。”
“沒問題。”我朝她禮貌一笑,提筆在記錄事主請求的冊子上標注了一個“急”字,又留下了她的聯係方式,最後目送她離開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