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黃飆光如煙似水,風一動,就隨之緩緩流淌在整個屋內。
麵前那麵似美玉之人眼波無瀾,見我手中攥著他的衣襟越扯越緊,幹脆就這麼躺著,嗓音淡淡的問:“不知道什麼?”
我明顯感覺到自己扯住他衣襟的手在微微發抖,如櫻般淡粉的唇開了又合,一口氣息提起又放下,幾番來來回回,卻仍然如鯁在喉,欲語還休。
我能說麼?可以告訴他麼?又該如何開口呢?
明明他就在眼前,明明滿腹的情緒欲要向他宣之為快,可偏偏所有的相思之意凝不成語,渙渙散散地隨著塵埃浮起落下,終是成了心間一道隱秘的心緒,隻能在心頭千回百轉,終不得語。
我望著他倒映著星點燭火的眸子,死死咬著下唇,憋紅了眼眶,好不容易才是擠出了一句話:“你不知道……綠歌它偷食了我的花兒,是才生出的新蕊,還未綻開,就被她啄了去。你不知道那花兒於我有多寶貝,春來施肥夏來擋雨,好不容易臨秋有了花苞兒,就這樣輕易的被糟蹋了。我要它賠,要它賠……”
幽怨又憋屈的語氣,一雙緊蹙的煙籠眉,殊不知燈下的自己,看起來竟有幾分楚楚可憐。
但麵前那人卻不為所動,反而有些好笑的看著我,忽然一下坐起身來,輕輕一推就把我掀到旁邊的空位上:“既是吞下肚的東西,哪裏還有賠的道理。花苞兒沒了還會再結,但綠歌難得誕下一枚靈蛋,你就大方一些,當做讓她補補身子吧。”
“不行!那花兒可是……等等!”見他還幫著綠歌說話,我惱得正欲跟他辯駁幾句,但突然反應過來他剛才話裏的內容,頓時一下就睜大了微醺的雙眼:“綠歌下蛋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打我來幽篁殿不久,就知道這兩隻青玄靈鶴已經被胡天玄養在這兒千來年了。弦、歌兩口子感情一直都很好,就是千來年之間都不曾誕下過一枚靈蛋,實乃有些遺憾。
也不知道這番它們倆是什麼情況,千年都沒有動靜,現在說下蛋就下蛋?我竟然還一點都沒有察覺!
本來還有些氣惱綠歌,這下倒是忽然怨不起來了。
胡天玄靜靜地看著我臉上神色幾番變化,見我一會兒驚一會兒喜,前一秒還皺著眉,下一秒又舒了口氣,忽然垂下美眸不露痕跡的輕揚嘴角,語氣淡然不驚的道:“就是前幾日,我們剛從閻嶺村回來不久。”
說罷他指尖一彈,一小團靈力瞬間點燃桌上的小爐,開始氣定神閑的燒起了熱水。
“折雪山上鮮花甚少,青弦要飛到山外去給綠歌覓食。綠歌孵育靈蛋不能走遠,許是餓到極致,才會去偷食你的花兒。此事也算情有可原,就作罷了吧。”
他都好言相勸了,那還能怎麼著呢?我仰著頭倒在坐榻上,望著天花板喃喃地道:“僅此一次,下回我還是要她賠的,哼……”
胡天玄美目輕轉瞥了我一眼,無奈的微微搖頭,隻覺得我有時候真是倔得連他也沒辦法。
小爐的火苗與燈光一起跳動,室內忽然安靜了下來。
許是那醉心果的後勁兒上頭了,我開始覺得四肢無力,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一陣利落的腳步在屋外響起,還沒來得及辨認來者何人,就聽見了玄塵子那意氣風發的清朗嗓音:“歪!老狐狸你們在哪兒呢!本道爺來探望你們!”
胡天玄聞聲抬眸望了一眼門外,本不想理那人,但他實在聒噪得很,便抬手稍稍整理了一下被我扯亂的衣襟,才是沉著自若的應聲:“這邊兒,采兒屋子裏。”
平淡低沉的嗓音說得很輕,但院落裏站著的俊朗男子卻聽得清切。玄塵子一個轉頭,大步流星的笑著進了屋:“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啊,我那乖徒呢!”
本已經醉得暈乎了,聞聲從軟墊上舉起一隻手,嗓音含糊的嘟囔:“師父,我在這兒……”
玄塵子聞聲一瞅,見我雙頰彤紅,眼神飄忽,便坐在我旁邊伸手試探我的額頭:“咋了這是,練劍給累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