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了酒壺並渾身泡在殘酒當中,還惹上一身桑落酒濃稠的氣味,我可是足足洗了好幾盆水才給他搓幹淨,這貓莫非還想不承認啦?
見我一副興師問罪附帶討債的架勢,薩彌爾抿了抿紅潤的薄唇,湛藍的眸子倒是沒有回避我的視線,依舊帶著笑意說到:“那壺子裏的酒是我無意碰倒的,你若是覺得可惜,將來有機會我便回一趟王宮舊址,挖一壇那帝王餘下的藏酒賠給你,這樣可好?”
還將來呢,合著他還要在幽篁殿呆很久麼?
今早晨發現他不是普通的貓開始,我已經在愁著怎麼把他給請下山了,畢竟他呆在這兒,無疑就是顆隨時都會爆開的隱形炸彈!
但現在薩彌爾明顯沒有離開的念頭,我要是再不合時宜的跟他提離山的事情,一會兒惹得他不悅了,直接不樂意變回貓身,那晚上仙哥回來的時候,我可就真的踩雷了。
於是朝著對麵那個容貌精致的異域美人笑了笑,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既然是帝王的酒,想來一定是人間佳釀,若是把它當做賠禮贈給我,也不是不可。”舀起一勺熱湯送入口中,抬眸繼續說到:“我聽你字裏行間一直提起王宮,想來一定對那兒有著感情吧,不如先給我說說,你住過的那王宮是個什麼模樣?”
“感情?”薩彌爾湖泊般的眸中神色忽然一怔,不過眨眼之間,又恢複了那神秘美麗的模樣:“或許吧。王宮確實華美至極,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我最喜歡的還是我那床榻對著的那方天頂,上頭紅粱彩繪精致又豐富,無論是花鳥蟲獸,亦或是山河湖泊,皆把中原的風光盡數細細描摹,哪怕足不出王宮,也能看遍這人間景色……”
明明薩彌爾的笑容與他的五官一樣驚豔美麗,但他說著這段話時,神色卻有些落寞,卻又帶著溫柔。
“每一個角落都有它的特點,我住在那兒十來年,似乎還沒碰到過一模一樣的裝飾。真佩服你們中原人,能把宮殿造得如此精妙輝煌。”薩彌爾依舊單手撐著下巴,鬆軟的金色長發輕輕垂到腰際。
我一邊聽著,一邊細細抿著嘴裏的鮮嫩魚肉,將一段小刺兒從嘴裏拿出,才是笑著接話:“嗐,王宮再精妙輝煌,也不如我們幽篁殿舒服。不過後來呢?你又是怎麼從王宮中離開的?”
這次薩彌爾足足看了我許久,才是忽然漾開笑意,彎著湛藍的眸子輕語:“火。一場大火將王宮焚燼,雕樓畫闕,飛簷玉瓦,盡數湮滅在了朝代的更替裏。我們本是帝王供養的觀賞物,那場火過後,也就各自作鳥獸散了。”
曆史中成王敗寇的故事太多了,隻可憐王宮中那些無辜之人,本該是一生富貴無憂的命,卻也被迫卷入了這場難以阻擋的劫難。
而仙家們本不該入凡塵,蹈亂世,誰又知那一場大火,究竟是救贖還是傷痛呢?
薩彌爾笑得沒心沒肺,閃著星光的眸子暗藏著撩人的旋渦。
我趕緊低下頭捧起碗,“咕咚咕咚”把魚湯仰頭飲盡,又擦了擦嘴,不著痕跡的將話題扯開:“所以你這堂堂貓仙,之前是怎麼弄得那麼狼狽的,竟還被我當做普通貓兒給撿走了?”
我現在仍然還記得那場大雨中渾身是血的貓兒,它看起來那般了無生氣,那般可憐無助。
西域來的美人眸光流轉,纖長的手指撐在麵頰一側,指腹百無聊賴的彈著嫩滑的肌膚:“山裏剛剛曆完劫,最為虛弱的時候被上山砍柴的農人撿了去。他帶我回家討幼子喜歡,但那孩子實在煩人,老揪我尾巴,我煩不過便撓了他一下。誰知砍柴人一怒之下打了我,還把我捎到縣城裏販賣。我雖虛弱還受了傷,但也不甘這樣被凡人折辱,所以就在合適的時機逃了,又在合適的時機遇上了你。說起來,采,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