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明星燦,蟲鳴稀疏。關上門後,一切又恢複了寂靜。
煤油燈在昏暗的屋裏淌出暖黃的流光,將我和胡如雪的身影拉得纖長,斜斜的投射在木板釘成的牆麵。
我和胡如雪各自坐在房裏的兩張小木床上,伸手解著自己身上那些琳琅滿目的銀飾。
像是有了默契似的,竟誰也沒說話,屋子裏隻剩下耳環首飾碰撞時,發出的“叮叮當當”的聲音。
平日裏與她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很多,並且大多數時候都似凡間姐妹那般親切。
可我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與她好像漸漸有了莫名的嫌隙,就如現在這般單獨呆在一個空間,也會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
“哎喲!嘶……”大概是心思有些浮沉,取下頭上發飾的時候一不留神把自己給拽疼了,還平白勾下了一小撮頭發。
“怎麼了?是扯到頭發了嗎?”胡如雪已經卸下了頭上厚重的銀冠,散著一頭烏黑的頭發,走過來查看我的情況。
我放下手中那根銀飾,對她笑了笑:“沒事,已經取下來了。”
“這銀冠夠沉的,我來幫你吧。”說著她已經開始仔細的尋找卡子,替我一個一個的將其摘下。
我跟她道了句謝,又閉了嘴不再出聲。
可能是屋裏太過寧靜,不說話誰都不自在。胡如雪一邊給我取著頭上苗族銀冠,一邊有意無意的道:“對了,出來的時候看你好像跟天玄哥哥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是因為之前我提出讓你搬地方住的那件事兒麼?”
我沒想到她會突然說起這個,微微一愣,低聲回道:“額,可能是吧……”
“唉……”她歎了口氣,將摘下的銀冠放在一旁:“其實我也不是非要你搬到我那兒去,就是想著兩個女孩子住在一起,或許能更好的相互照顧。但天玄哥哥既然說不準,那就罷了吧。以後這事兒我不提了,小采,你不會怪我吧?”
之前堅持讓我搬離幽篁殿的是她,現在忽然妥協的還是她。
我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便微微一笑,對她說到:“我沒有怪你。咱們一起出來一趟不容易,累了一天,快休息吧。”
胡如雪點點頭,溫和的笑了笑,轉身回到自己的小木床上,躺下歇息了。
煤油燈熄滅後,屬於黑夜的寂寥便被無限放大。
大概是換了環境又換了床,我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裏來來回回的跑著火車,從屍煞的事情再到薩彌爾那事兒,幾乎都煩了個遍。最後實在是無法平靜下來,幹脆一個翻身躡手躡腳的下了床,悄悄走出小木屋,到外麵平台上透透氣。
夜裏的苗疆萬籟俱寂,各種植物都在吐露新鮮空氣,連風都帶著青草與樹葉的香氣,隻叫人神清氣爽。
本想著隻在門口站一會兒,但臨高眺望遠方時,無意中瞧見林子那頭有一方小瀑布,瀑布下連接著一條清澈的河流,潺潺地流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起無數粼粼波光。
鬼使神差的,我就下了老樹,輕手輕腳地朝著河流的方向走去。
畢竟明月夜配上小-溪流,不正是散心的好地方嗎?
穿過了古樹參天的林子,眼前豁然開朗。平坦的草地上開著各種顏色的小花兒,旁邊的溪流水聲“叮咚”作響,在夜裏顯得異常夢幻。
我隨手折了一枝花兒戴在頭上,緩緩沿著溪流往上走。
老遠就看到了那川飛流直下的瀑布,水質晶瑩剔透,秀潤澤香。而水流積蘊起的小湖泊旁邊,還有幾棵開著白花的叫不出名兒的大樹。
正想去打量打量那是什麼花兒,誰知剛靠近水邊,忽然看見水中竟然站著個高挑的人影!
那人背對著我,小湖泊的水線沒到了他的腰際,一頭潑墨似的長發沾了水,濕淋淋的貼在光滑的背部,襯托出他肩寬腰細,膚如凝脂般白皙,尤其是當月光從他肩頭徐徐滑落時,那水-潤的光澤更是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他用手將清透的溪水澆到身上,那泛著月華銀光的水柱,便緩緩劃過肩頭,順著線條流暢的背部一直淌到後腰,裹滿了那人身上的玉澤,最後不甘地重新歸入澄澈的湖泊裏。
我去!大晚上的,這河裏竟然有人在洗澡!
我趕緊捂住嘴在樹後頭蹲下來,本想悄悄開溜的,但總覺得那背影過於眼熟,於是忍不住再次回過頭去,也好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