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胡亂喝了幾口那帝王的烈酒,此時頭有些悶疼。
可那陣香氣我再熟悉不過了,什麼也來不及多想,頓時滿心雀躍地翻身下床,赤著雙腳提著裙擺,飛快地跑到那扇被風吹開的軒窗旁。
剛立在窗柩邊兒,夾著雪花的寒風便迎麵而來,吹得滿頭發絲飛舞,連宿醉後殘留的困意,也被這風吹得煙消雲散。
我隨意撥弄了一下不聽話的頭發,兩手扶著窗框,迫不及待的往窗外看。
一夜千雪凝簷,玉綴枝頭。寒風從雪竹間隙中穿過,竹葉輕擦,響起一片颯颯之聲。
後山小路積雪更迭,白光瀲灩。隻見一人身著素色長衫,撐著鐫畫墨竹的紙傘,姿態淡然清雅,步履從容地走在雪中。
“仙哥!”一見此人,我笑靨如花,揣著自己那顆欣喜不已的心,朝著那抹仙恣綽綽的身影揮手。
那人淡青的衣擺微垂在地上,竹傘遮住了眉眼,隻能隱約見得白皙的脖頸,與弧度絕美的下巴。
聞聲他停下腳步,微微向上抬起紙傘,傘簷下一雙美若海麵沉月的眸子,倒映著雲際天光,驀然穿越萬千飛雪,無波無瀾的朝我望來。
“高處風寒,不要站在窗邊。”胡天玄神色淡然,衣袂輕盈,說著繼續邁開腳步,從遠處緩緩向我走來。
我見他似有要來我這小樓的意思,趕緊一把拉上窗戶,轉身匆忙翻找衣服,準備好好兒梳妝打扮一番。
榻上醉貓打了個嗬欠,半夢半醒地翻了個身。聽到我翻箱倒櫃的動靜,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喵嗚……”一聲又軟又輕的貓叫,像是在跟人撒嬌。
我從梳妝鏡裏看到貓兒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趕緊轉頭瞪著他,用手指了指窗外,半帶威脅的小聲叮囑:“仙哥回來了,你可給我老實點!小心暴露了身份,把你扔出拂雪境!”
毛色金黃的貓兒不以為然,弓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然後一躍下床,蹲到暖爐邊的椅子上烤火去了。
我瞧著這家夥還挺老實的,正準備繼續梳頭,卻忽然嗅到一陣淡淡地酒香味兒。
突然想起了昨夜之事,回頭望了一眼還擺在桌上的那壇餘酒,頓時一拍額頭,趕緊起身收拾。
等蓋好了酒壇,又潦草的把地上那盆打碎的貓薄荷捧到一旁,然後繞到窗邊打開窗戶通風,這才重新折回梳妝台去。
坐下後發現發絲上似乎還沾染了些許酒香,腦袋裏靈光一閃,趕緊拿起梳妝台上的潤膚香膏,挖了一點抹在掌心上,然後雙手合十給搓勻了,順著臉頰一直摸到脖子。
垂在肩頭的發絲輕輕掃過脖頸,染上了頸間氤氳的香氣。我滿意的點點頭,又重新用指腹粘了一些,搓開後起身走到暖爐邊,直接往貓兒的毛發上來回的蹭。
眯著眼烤火的貓兒,活生生被我給搓醒了。嗅到自己身上散發著香氣,挑起眼來,不解的“喵”了一聲。
“別叫。你身上酒氣太重了,抹點香膏,給你換換味兒。”
其實貓兒身上根本沒有酒氣,反而有著一股太陽曬過後的清新味道,就跟薩彌爾的頭發一樣。
貓兒也不道破,隨我胡亂揉搓,根本毫不反抗。
磨蹭了一會兒,我才是梳洗打扮妥當。臨了下樓前,又停在二樓的樓梯口清了清嗓子,然後低頭拂了拂衣擺,麵帶笑容,步履輕快的走下樓。
“仙哥!”
還未見到人,就忍不住喚他的名字。等從樓道出去,一眼就瞧見那豐姿如玉之人,正端坐在屋中矮榻上。
“嗯。過來坐。”胡天玄手捧著茶盞,香茗氤氳出騰騰熱氣,模糊了他如玉雕琢的臉。
我蹦跳著爬上矮案,撫平衣擺坐在他麵前,笑盈盈的望著他道:“仙哥你終於出關了,你不在的日子,幽篁殿裏過於冷清,采兒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都要悶壞了。”
其實冷不冷清倒是無所謂,重要的是,我想他了。
“怎會,拂雪境裏眾多仙家,與誰說話不都一樣?若實在無人,廟裏香客不也能解悶?”
胡天玄白皙修長的手指捏著杯蓋兒,輕輕刮蹭著茶盞邊緣,縹緲的茶煙剛冒出來,便被捂斷了。
我撇撇嘴,小聲嘀咕:“那哪兒能一樣……”
世間萬物,三千塵客,皆不是你,又哪能相同。
我與他隔著矮幾相對而坐,忍不住用目光細細描摹他的臉。
仙哥的姿容依舊絕美無塵,豐神俊朗,許是近日修煉有成,模樣更是好看了許多,尤其是那仙氣凜然的眉宇,更顯得脫俗清冷,驚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