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濃霧湧動。
泛紅的圓月高懸於蒼穹之上,像塊明晃晃的冰,正遇風不斷融化。
於是萬裏月色傾霄而下,光潔清冷,籠在霧上,又漏在屋頂,照亮了那一層薄薄的雪。
小姑家不偏不倚,正好位於這輪圓月下,是這鬼物聚集之地中,唯一一處“幹淨”的地方。
歐式的別墅披著淡紅的月華,在這寂靜的寒夜裏,顯得華麗又詭異。
“你待在車裏,先別下來。”胡天玄把車停在門口,推開車門,在別墅門外站定,抬頭打量著這與白天時截然不同的屋舍。
我坐在車裏沒動,透過敞開的車門,側頭張望外麵的情況。
別墅裏的燈此刻全熄了,一點聲響都沒有。白日裏整潔的院牆現在爬滿了墨綠的藤蔓,大簇雜亂的野草,爭相從門縫裏探出來。
眼前這座近乎荒廢的民宅,根本讓人聯想不到它在我們今日離開前,竟然完全是另一副精致景象。
我心裏有些詫異,開始格外擔憂起小姑的安危。晃眼間隱約發現了什麼,盯著門縫下那簇野草,皺著眉對胡天玄說到:“仙哥,你看這野草……像不像那些長在墳地裏的陰源草?”
陰源草,是以死人陰氣以及陰魂鬼氣為養料,滋長於墳地附近的一種野草。先前在祖墳看事那回,我就是被這些草給劃破了腳踝,以至於印象格外深刻。
胡天玄微垂明眸,單手暗中捏訣,正無聲試探屋中是否存在陣法與他人氣息。聞言順著那簇野草望去,收了手中法訣,微側著臉道:“嗯,確實是陰源草。周圍陰氣比白日明顯重了許多,還隱約夾帶著一股氣死。這些藤蔓與野草,就是憑借著這些陰氣生長起來的。看來那東西,定是藏匿於屋內無誤了。”
雖說來時路上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臨了陣前,難免還是有些緊張。
我手指捏緊袖口,壓低聲音,小聲詢問:“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姑姑她還在裏麵呢,再等下去,我怕來不及了!”
胡天玄回眸望著黑燈瞎火的門內,風衣衣擺被冷風吹得翻飛不已:“屋內仍有一縷生人氣息,你姑姑應該暫且無事。你隨我進去,一切隨我的指示行動。”
“嗯!”我暗中給自己打氣,然後推開車門,幹脆決然地下了車。
我一路謹慎避開腳邊的陰源草,與胡天玄踏入鐵門後的小院。等推開了別墅大門,陣陣陰風迎麵襲來,纏著腳踝又鑽入袖口,本就寒冷刺骨的月夜,更是凍如冰天雪地。
“嘶……白日裏我就覺得這屋裏冷,萬沒想到竟是陰氣作祟。”我把雙手揣進兜裏,黑暗中也能看見呼出的熱氣立馬凝結成白霧。下意識往胡天玄身側靠了靠,輕聲道:“仙哥你說,這屍王……為什麼會選中我姑姑家?”
胡天玄專注打量著屋內,一雙絕美的眼,在夜色中亮若星辰:“白日時這裏的陰氣被人刻意掩蓋,以至於我們在此呆了半日,竟沒察覺到有這麼個東西被藏匿於此。”說著邁步往前,在客廳中頓住腳步:“至於為何會選中你姑姑家,怕是與此地風水有關。”
確實如此,否則那輪偌大的懸月,怎會不偏不倚正照著此處屋頂?
我若有所思的點頭,開始滿屋子尋找姑姑的蹤影。眼看一樓沒有她的蹤跡,便把目光投向二樓:“仙哥,我們上去麼?”
胡天玄沉默不語,手上已經開始調動靈力施展法術。
隻見他修長的指尖溢出流光點點,如螢火般閃著星點金芒。他薄唇輕動,念著咒語,眨眼間螢火像是活了一般,開始飛舞著,朝屋內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