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的冬夜,越深越寒。
逐漸冷靜後,我忽然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是我要喜歡他的,而世上也沒什麼規定寫明了,人家必須得接受我的真心。
且不說別的,起碼方才憑借著無賴方式成功一擷芳澤,怎麼說都還是自己賺了。
所以,若還能伴在他身側,就該珍惜眼前年歲。
至於其他的,來日方長。
“唉。”
歎了口氣,彎腰撿起不知啥時候掉在地上的厚重披風,一邊哆嗦著手,一邊動作麻利的披在背上,直到把自己裹成個球。
竹林清寒,不宜久留。我順著石階匆匆回到幽篁殿,一進自己屋子的大門,便瞧見桌上放了一個瓷碗,騰騰冒著白色熱氣。
屋裏香炭已經添過,火光正旺。我脫了披風走到榻上坐下,搓了搓凍紅的手,低頭湊到碗邊嗅了一下。
味聞甜而辣,色澤赤而黃。
是薑棗茶。
這幽篁殿裏能給我煮薑棗茶的,除了那人,絕無其他。
我的心情隨著體溫一點點回暖,捧著茶碗喝了口薑茶,一腔委屈,隨之徐徐融化。
寒夜漫漫,我托著腮望著對麵小樓搖曳的燈火,思緒逐漸飄遠。
翌日晌午,胡天玄從廟中忙完回來,便叫我收拾一下,與他出發去縣城。
我今日起來就覺得精神欠佳,穿得再多也手腳冰涼,嗓子裏很不舒服,時不時還會突然咳兩聲。這剛一坐在車上,就開始懶散的昏昏欲睡。
胡天玄似乎沒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今早碰麵時,神色看起來跟平日並無兩樣。
見我一直閉著眼,頭依在車窗玻璃上顯得有點無精打采,他手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的問到:“怎麼回事,昨晚沒休息好?”
“咳咳。”我輕咳兩聲,忍住嗓子發癢帶來的難受,輕聲回答:“沒有,可能是天太冷了,總覺得有些困乏。”
胡天玄朝我瞥了一眼,修長的手指摁住車內空調按鈕,把暖氣往上調高幾度:“白慈配的藥,喝了麼?”
昨天從薩彌爾那兒回來後,就一直發呆到深夜,早就把那藥的事情給忘了。
我老實搖搖頭,抱緊胳膊取暖:“沒來得及,等會兒回去就喝。”
“蛇目能解毒,卻挽回不了寒邪入體的損傷。那是給你清除肺腑寒氣的藥,切記不能耽誤。”
仙哥關心我,自是令我愉悅不已。我朝他笑了笑,驀然想起什麼,又對他道:“對了,昨晚的薑棗茶……謝謝仙哥。”
胡天玄目光看著前方,淡淡“嗯”了一聲,之後就沒有再說什麼。
我們與豔鬼約好的地方,是縣城的一處咖啡廳。
他先前本就是魂魄化骨,半妖半鬼,後來又得了胡天玄的許多靈力修為,現在哪怕是青天白日,也能與常人一樣在街上行動。
“叮鈴”一聲輕響,店門上的風鈴搖搖晃晃。
我和胡天玄推門而入,目光在咖啡店的眾多顧客中穿梭。但幾乎隻用了一眼,便能認定那個戴著墨鏡、皮膚過度蒼白的男人,就是豔鬼本人。
胡天玄身材高挑挺拔,穿著修身的黑色風衣,係得妥帖的腰帶襯得他肩寬腰細,加上那如玉雕琢的清冷容顏,幾乎剛往咖啡店裏一站,便引來旁人紛紛往這邊窺望。
豔鬼雖坐在避光的角落,卻與店中其他人一樣,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這邊。”他勾唇一笑,朝我們招手。
過去落座後,服務員小姐尾隨而來,雙手抱著菜單,緊張得話都說不順溜:“您……那個,先生……”
胡天玄抬眸看著她,淡淡的道:“一杯美式。給她來杯芝士牛乳,要熱的。”
“好、好的,請稍等。”服務員紅著臉點點頭,順道看了我一眼,滿臉失落的轉身走了。
我不知道她看我做啥,正一臉莫名其妙,便聽到對麵的豔鬼輕聲一笑,說到:“聽說小采被困殺陣,還受了重傷?”
我從服務員的身上收回視線,轉頭看向他:“嗯,那個妖道想抽我的魂,逼出我天煞命格中的煞氣,再為他所用。好在當時陸焱和仙哥及時趕到,我才僥幸逃過一劫。至於身上的傷,有仙哥在,自然沒什麼大礙。”
“原來如此。”豔鬼若有所思的點頭,挑起狹長的媚眼看向胡天玄,笑得十分明豔:“魂傷之痛非比尋常,我嗅著小采身上精氣的味道沒變,不知天玄大人是如何穩住的魂魄,又以什麼法子減輕了那剖心挖肝搬的痛苦?”
豔鬼靠吸食人的精氣修煉,自然對這東西比較敏感。但是,他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