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空空蕩蕩,腳下如墮冰潭。方才聽了什麼已經記不清了,隻知道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其實前段時間開始,胡如雪的精神狀態就偶有恍惚失常。而上一次見她目光失神的模樣,同樣也是在仙哥的書房內。
當時我便猜想著他們二人定是談了什麼,以至於她心亂如麻,甚至失手打碎了仙哥甚是喜愛的杯子。如今想想,或許十有八九,便是這些從心窩裏掏出的話吧。
雖然早在之前便看懂了她的心思,可如今親耳聽見她向仙哥說那些話,就如同在我心口上紮了一根倒刺,除了隱隱的疼痛,便是無法忽視的酸麻。
還以為仙哥為她作畫,是因為他們有著我不知道的關係。可方才她表露心意時,仙哥予她的態度,又幾乎是予我並無兩樣。
自己也曾在他為我撫琴的那一夜,暗自揣摩過他的心思。也以為隻要自己用心討他歡喜,他或許就會看得見我的心意。
可如今看來,哪怕他待我要比常人更好,但自己在他心裏,其實也與所有傾慕他的人,沒有什麼不同。
“滴答。”酸澀的眼淚滴落在地板上,悄然暈開一層薄霜。
自己鼓起勇氣想要去討的答案,還未曾開口,卻似乎已經拿到了。
我恍惚失神,一點一點的挪動著腳尖,終於緩緩轉過了身。然後如同行走在泥潭裏,艱難地抬起步子,落出了沉重的一步。
“采兒?”
聽到那人清淡如水的嗓音,我猛地一頓,脊背驀然繃得僵直,心頭傳來一陣刺痛,眼淚瞬間如珠滾落。
胡天玄長身玉立在書房門外,見我背對他站在走廊之中,便邁開修長的腿,信步向我走來。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進書房?”
我低著頭不吭聲,直到他身上淡淡的鬆香縈繞鼻息,而後便見他繞到麵前站定,似在垂著眸子看著我。
“怎麼了,為何不說話?”胡天玄修長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微微往上抬起。見我睫毛沾露,梨花帶雨,他神色驀然一怔,斂眉沉聲詢問:“哭了?發生了何事?”
被他這樣一問,苦苦支撐的防線頓時崩潰。
我緊咬下唇,抬起紅腫的雙眼望著他,淚水止不住的滑落下巴,淌入他的手心裏:“仙哥,你與如雪姐之間……是不是早就有著情愫?”
胡天玄沒想到我會突然這樣問他,更不知道我為何哭泣。他鬆了捏住我下巴的手,大袖背過身後,皺著眉問:“你聽到了什麼,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雖知答案,卻明知顧問。畢竟既然來了,若不聽他親口解釋,今後怕是夜夜輾轉,不得安眠。
“你且告訴我,是與不是?”
昏黃燈光籠在胡天玄身上,在睫毛下漏出一片陰影,襯托得他那雙美若海麵沉月般的眸子,目光更是清明。
他定定看著我,輕聲歎了口氣:“沒有。我與她,是同族之誼。她家中與我府上是世交,當初她辭別父母,堅持與我一同來此鎮守狐仙廟,我受她父母囑托照顧她,所以容忍她些,也是應當。”
“可是……”我忽然又想起那副畫,委屈化作眼底的酸澀往外奔湧,像是潺而不竭的山泉:“我今日看見了,你為她專門作了幅畫。為了不讓我瞧見,你還特意用紙張掩蓋。”
胡天玄也不否認,神色淡然道:“一幅筆墨而已,有何不妥?”
我心中酸澀難受,見他竟是這副風輕雲淡的模樣,鼻翼翕動,控製不住哭出聲來:“可是你從未給任何人畫過肖像,連我都沒有!你說自己對她沒有情愫,那為何又要給她作畫?你說啊……倒是說啊……”
胡天玄見我嚎啕大哭,眉峰驀然擰得更緊:“什麼肖像,隻是一副海棠。”
“海棠?”我微愕,繼而抽抽噎噎的反駁:“仙哥撒謊,明明你畫的就是一副女子的丹青!我都瞧見了,你竟還要騙我……!”
越說越委屈,就算我無理取鬧罷,哪怕知道仙哥心中沒有我,但也見不得他對別人比我好。
胡天玄也不急著否認,垂著眸子看了我許久,忽然伸手覆上我的臉,用指腹把我眼尾的淚水抹去:“別哭了。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