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上飛紅如霞,目光愣愣的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悄然感受著他手心裏的溫度。人跟踩在棉花上一樣,飄飄忽忽,連手上的花燈都險些拿不穩了。
本來之前在街上,時不時就有姑娘家偷偷窺望胡天玄,我全當沒看見罷了。
可經過剛才那老人家那麼一喊,又見胡天玄這般牽著我,人群中那些熱切的目光皆都化作了一聲聲哀歎,藏著惋惜與不甘,抒發著心中難掩的失落。
我撿了便宜,忍不住抿唇,眼中笑意漸明。
胡天玄牽著我走在花影月下,無視旁人目光,淡然對我道:“剛才看到有人抱著花燈往河邊走,似乎是可以放河燈。你想去麼?”
放河燈啊……
去年的七月十五,我也在河邊看了燈。不過那燈是為亡者而放,與今日的意義大不一樣。
如今回想起那日開始後所有的種種,都有種宛若隔世的錯覺。
不過好在都過去了,就如今日河邊的燈一樣,都會是嶄新的意義。
我倏然抬頭,亮著眼睛,對那人莞爾一笑:“想去。仙哥,我們一起去吧?”
胡天玄垂眸與我相望,眉間清淡,唇邊暈開一抹淺笑:“好。依你。”
一路沿著燈花如晝的街市向河邊走去,笛月花鼓與那些花影樹影,都隨著青瓦白牆的樓舍,一一留在了夜色裏。
初春的夜乍起寒霧,如煙般朦朧籠在墨綠的山水中。江上明月白如玉盤,高懸於天際,落下皎皎清輝,鋪了整整一河的水。
河邊無柳,人影便清晰起來。
有人在河邊點起篝火彈著吉他歌唱,有人手捧花燈與同遊之人攜手月下。
粼粼的河水上浮著無數明明暗暗的花燈,粉的紅的,各執鮮豔,將河麵一夜染成了夏日的蓮池。
暮春時節,鵝卵石上的青苔都格外茂盛,踩在上麵難免有些打滑。
我緊緊抓著胡天玄的手,生怕自己一腳踩滑,當眾跌成個笑話,那就尷尬了。
有賣燈的小孩兒見我們往水邊走,趕緊兩手提著籮筐奔來,然後舉著手裏的花燈,笑盈盈的看著胡天玄:“哥哥,買河燈嗎?元宵節放盞河燈,一定會心想事成哦。”
“噢?”胡天玄站定腳步,眸色淡淡:“那若是,我沒有心願呢?”
那小孩兒一愣,忽然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了。
我忍不住輕笑出聲,頗怪的望了胡天玄一眼。
這人啊,怎麼心情好了,連小孩兒都逗?
我看那孩子抓耳撓腮頗為著急的模樣,便笑了笑,接過他手裏的河燈:“那你告訴他,這燈還能用來祈福,隻要誠心誠意,神明一定會聽到。”
小孩兒如釋重負,頭點成了小雞啄米:“對對對,姐姐說的對!買來祈福也可以,一定會靈驗的!”
“是麼。”胡天玄長睫輕扇,眸中無瀾。也不再繼續逗那小孩兒,直接從皮夾掏了錢,拿了他兩盞河燈。
小孩兒把錢揣進口袋,放了籮筐,又翻出兩支筆遞給我們,指了指我們手裏的河燈:“這燈芯裏還有一張許願簽,你們可以用筆寫下心願或著祝福,再塞回燈裏,然後就可以拿去河邊放了。”
我小時候也放過這蓮花燈,時隔多年再將它捧在手中,除了熟悉感外,更多的便是親切。
“好,謝謝啦。”
我跟那小孩兒道了謝,將手裏提著的燈暫時放到一旁,然後展開燈芯裏卷著的那張小小的箋紙,思忖一番,一筆一劃的寫下了心願。
等卷好願箋放回燈芯裏,胡天玄已經托著蓮花燈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