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了他的小樓，我才明白他是認真考慮後，才下的這個決定。
他的坐榻鋪上了新的厚褥，暖爐被放置在了不遠處。橘紅的火光恰好落在褥墊上麵，將雨天的陰冷潮濕，烘照得一幹二淨。
目光落向茶幾，小爐上熱水還在噗噗沸騰，壺中煙霧透著一股淡淡的甜味，夾帶著梨的香氣，蘊起細膩的水霧。
桌上擺著幾盤泡著水的果子，我抬手一觸，碗邊竟是溫的。便問他：“仙哥，這些果子怎麼用熱水泡著呀？”
胡天玄把收攏的紙傘靠在門邊，拂了拂洇了雨的衣擺，向這邊走來：“陰雨天濕冷，果子泡過後，吃著就不涼了。”
“噢，原來是這樣啊……”
未曾想過，仙哥竟也會有如此細膩體貼的時候。
我若有所思的點頭，心裏卻忍不住悸了悸，乍然變得熱乎乎的。
胡天玄又從一旁拿起兩本書，遞到我手裏。
我接過來翻了兩下，書中寫的全是些聊齋故事，便笑道：“這不是我之前看了一半，後麵不知道放哪兒去了的那兩本麼？你何時找出來的？”
胡天玄垂眸看著我，語氣一如既往的淡：“除夕那日，在我書架上找到的。怕你一會兒待不住，翻出來給你解悶。”
除夕啊……
驀然想起那日的事情，我忍不住失笑。
所幸一切都在畫圓，書丟了能找回來，而抓不住的人，也終究來到了我的身邊。
想到這，臉上笑意漸漸明媚。
胡天玄不知我在想什麼，見我翻著書，眼中笑意盈盈，他唇角不覺彎起，伸手扣過我的後腦勺，低頭湊到我麵前，親了親我的眼睛。
“乖一點，待在這兒。我去換身衣裳便來。”他的嗓音低低的，帶著難得的溫柔，在胸腔裏震動嗡鳴。
我聽得耳朵一熱，下意識用書遮住臉，隻露出眼睛來，望著他點頭。
也是這時才發現，他方才把傘都遮在我身上，自己那淡色的春衫，悄然洇濕了半邊肩膀。
我心頭一動，放了書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在他回眸時，墊腳吻上他的唇。
胡天玄微微一怔，垂著眼睫看著我。
我隻是蜻蜓點水而過，在他反應過來前，一溜煙又跑回了坐榻上，抱著書把紅透的臉藏起來。
胡天玄淡然輕笑，轉身上樓去了。
等他換好衣裳回來後，門外恰好來了一位仙家。見到我時打量了我一會兒，倒也不像昨日廟裏那兩位一般驚訝。
我對他施過禮，又埋頭繼續看我的書。胡天玄坐在我對麵，專注的與他議事。
屋外細雨紛紛，砸在雪竹葉子上，染上竹香濺開，落下一陣錯雜的滴答聲。
這回不似昨日那般無聊，我烤著火，沉浸在話本裏，時不時摸過一顆葡萄，往嘴裏一塞，好不悠哉。
等看完一個故事時，盤子裏的葡萄吃完了。
我的手摸了個空，這才回過神，望著空掉的果盤砸了咂嘴。
耳邊響起倒茶的聲音，接著麵前突然多了杯糖梨水。我沒多想，拿起杯子喝了兩口，視線又落回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