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以往相比,這次穿越結界的體驗大有不同。
平日裏進出拂雪境的結界,不過是往前一步跨越到結界的另一端,而後眨眼的瞬間,天地隨著空間的轉移自然而然的發生變化,就像是進門與出門一般,隨意又簡單。
除此外,也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不適感。
但這回進入不春山的秘境結界,遠遠不及以往自如隨意。
剛開始我還沒去在意,為何耶律欣非得拉著我的手,才肯走進這道掛在漢白玉石柱之間的結界。
直到我前腳剛跨進那湧動的波紋裏,立馬被一股強勁的蠻風卷進去,我才明白這秘境打從越過結界的那一刻開始,就處處暗藏著讓人無法預料的玄機。
萬物都在逆風倒退,周圍的一切都是灰朦的。既沒有任何景色,也沒有多餘的人影。
呼嘯的風聲灌入耳朵,又擦過耳廓,攪得滿頭發絲貼著鬢角在身後肆意飛散。
我被這怪風迷得幾近睜不開眼,一邊曲著手臂遮擋口鼻,一邊緊緊抓住耶律欣的手。
四人的衣袂在風裏烈烈翻飛,誰也不知前方是何處,隻能任由這道疾風承載著我們,在模糊的光影中不停往前飛掠。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喧嘯的風聲漸小。水流潺動的嘩啦聲,與草木在風裏婆娑搖曳的沙沙聲,由遠至近,逐漸變得清晰可聞。
我還沒來得及細聽,便感覺到一直前進飛掠的身子突然停滯下來,而後渾身一輕,驀然就從那道怪風裏剝離而出。
我下意識睜開眼,緊接著幾乎沒有任何的時間緩衝,人就開始隨著地心引力,從數米來高的半空簌簌往下墜!
“我靠——!”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墜落驚得瞳孔驟然緊縮,一時忘了其他,隻顧著手腳並用,在空氣裏一通亂蹬。
身旁的夥伴們顯然沒有這種窘迫行為,反而已經調整好姿勢,穩住了身形,各自穩穩當當地往下落。
耶律欣見我慌張不已,皺眉斜了我一眼,甩了甩與我執手的那條胳膊,有些不耐煩的道:“我說靈采,這高度又摔不死人,況且我還抓著你呢,你胡亂叫個什麼叫!?”
“呃……?”我詫異地轉頭看向她,目光順著她微微舉起的胳膊,滑到兩人仍舊相抓的手上。
還真是如此……
有她扯拽著我,確實緩衝了些下墜的速度。
我臉上微燙,頓時尷尬起來。
可這會兒不是顧及麵子的時候,反應過來後我打算也調整一下落地的姿勢,但餘光瞥見愈來愈近的地麵,才發覺這個決定……似乎有些晚了。
“沙嗒”幾聲輕響,大家陸續落了地。
忽然歸還的重力讓我有了些真實感,隻可惜,我的尷尬延續了——畢竟人家是站著著陸,而我,是一屁穀跌坐著落地的。
……也著實太背了點。
好在這土地鬆軟,又有雜草墊著,摔得不怎麼疼。就是草下的泥土濕濕黏黏的,弄得我手心衣服上皆是,顯得有點狼狽。
“噗嗬……小采,你這算不算是出師不利?”耶律燎輕笑一聲,微歪著頭撣了撣肩膀衣襟,看向我時,眼裏揚著那抹春風得意。
他一身金冠錦袍倒還挺整潔,看似沒怎麼受到那陣怪風的影響。
不像我,不僅發髻被吹得歪斜鬆散,還坐在地上,惹了一身的濕泥。
我苦著張臉抬眼看向他,十分無奈地道:“鬼曉得會這樣啊……早知如此,我出門前就看看黃曆了。”
“我呸,該看黃曆的是我才對吧?”
耶律欣提著一角裙擺,用幹淨的手帕來回擦拭,順帶時不時瞪我一眼,嘴上煩躁地抱怨:“要早知道是這樣,我就離你這倒黴鬼遠點兒!免得平白被你連累,濺得這一身的黑泥!”
她是被我扯著落地的,我瞄了一眼她衣服上的泥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啊,這泥怎麼弄你身上去了……要不這樣,我來給你擦擦?”
“別!你別過來!”耶律欣神色微變,趕緊避開我伸過去的手,頗為嫌棄的看著我:“你這爪子全是泥,敢碰我我就跟你急!”
我就是故意逗她的,見她跳開幾步遠,我坐在雜草上,彎著眼嗤嗤發笑。
胡念清一身白衣勝雪,落在這濕地上,竟也沾了點泥漬。
他到不介意,看著我倆輕輕搖了搖頭,然後踱步上前,微微傾身朝我伸出手,語氣淡淡地說:“都別鬧了,小采快起來吧。也該適時討論討論,我們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也是,我笑得起勁兒,都差點忘了這趟究竟是來幹嘛的。
“好嘞,我這就起來。”
我爽快的應聲,卻不好意思觸碰他幹淨細潤的手心。隻好自己撐著地麵,慢慢從濕地上爬起來。
“所以這是哪兒?咱們又身在何處?”耶律欣眺望著遠方景色,發出了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