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麼?
輕如棉絮般的一句低語,緩緩滑入耳窩,順著神經失重的落在心上。
隨之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那人白玉無瑕的麵龐,心髒突然像是被人捏了一下,酥酥麻麻的顫了顫,又驟聚驟散。
唉……怎麼可能不想呢?
吹風的時候在想,喝茶的時候在想,連花落水麵時不經意間捎起的一個恍神,都一直在想。
睫毛簌簌一扇,被火盆熏得彤紅的臉,似乎變得更燙了。
還好手心還貼著耳廓,可以不漏痕跡的滑到臉頰兩側。
我雙手捧著臉,手肘撐在膝蓋上,望著火盆裏燒得正旺的木柴,略帶羞赧地笑了笑:“說什麼呢……幹嘛突然問這種問題。”
藏在心底的相思,怎可輕易訴說與他人。
我說不出口,覺得也不太合適,隻好半開玩笑,將其搪塞過去。
薩彌爾盤膝坐在我身側,單手撐著下顎微微側過頭,卷翹的金色睫毛自然輕垂著,湛藍的雙眸被火光照得清澈明亮。
他唇角含笑,神色溫和,目光落在我臉上,慢慢地道:“剛離開西域的那幾年,我曾有過不一樣的心緒。”
“曾經無數次仰望的月,與塔樓上聽到的外麵每日響起的歌謠,以及身邊圍繞著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麵孔。所有原本習以為常的事物,有一天突然變得遙不可及起來,無論如何回首,卻再也望不見一眼。”
“那時的心情……真的無法言喻。”
“就好像心髒缺了一塊兒,不碰它時不會疼,但若碰了……”
他不再看我,視線緩緩落向盆中燒得熾紅的明焰。
“阿焱。”我忽地抓住他垂放在膝頭的手,側過臉跟他對視,及時截斷了他的話:“別說了。”
覺得語氣似乎有些僵硬,緩了口氣,放柔和一些,又道:“我們不說這個了,好嗎?”
“好。”他輕輕點頭,眼彎如月:“是太無趣了吧?那我便不說了。”
明明他是笑著的,但我眼中的笑意卻漸漸散了個幹淨,然後慢慢地,不知不覺籠上了一層說不清的心疼。
我把手從他手背上移開,故作輕鬆地牽動嘴角,擺手笑道:“沒有沒有。這還是我頭一回聽你說起西域的事兒,沒有覺得無趣,隻是……”
說到這反,而不知該怎麼開口了。
薩彌爾倒是了然,輕聲一笑,看著我道:“沒關係,早已不疼了。我既然說得,就說明已經不疼了。”
我的嘴唇動了動,喉嚨裏湧起一股酸楚,哽得難受,隻能極輕的應一聲:“嗯,那便好。”
我沒有去問他為什麼要離開自己的家鄉,為什麼千年來留在中原而不是選擇回去。
每個人都在心中存著一縷思念,一個念想。或許是人,是物,是遙不可及的過往。
可無論是什麼,都是存在於心中的,最寶貴的珍藏。
想到這,我又歎氣了。
“采,你怎麼又歎氣?”薩彌爾一臉抱歉,抬手拍了拍我的頭:“是我不好,本想找些話題與你聊一聊,看來,有些弄巧成拙了。”
“嗐,倒也沒有。”我拿起靠在盆邊的樹枝,戳了戳火盆裏濺起火星的那根枯柴:“其實嘛,我確實挺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