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不知不覺收攏,夜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經過了一夜的混亂,樹精與花靈們終於可以安下心來休憩,外麵的蘑菇屋裏陸續熄了燈,部落光亮漸淡,唯剩月光清亮如許。
大概是心裏有事,我此刻已經累極了,卻仍舊沒什麼睡意,便撐著腦袋趴在蘑菇小屋的窗前,靜靜看著胡天玄所在的那間屋子。
身後的耶律欣已經睡得很沉,勻長的呼吸在寂靜的夜裏響起,令默默聽著的人,心裏逐漸感到寧靜。
等了許久,胡天玄還是沒從老樹精的家中出來。我有些煩悶,就想出去透透氣。
夜裏溫度驟降,風也涼了許多。我拍了拍洇了寒氣的衣袖,抬頭時,恰好走到胡念清他們二人的門外。
見燈還亮著,我想他們大概也都還沒休息,就順著台階走了上去,抬手輕輕敲門。
我的五感比一般凡人要強,隔著小木門,隱約聽到屋裏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布料摩擦聲。
嗯?難道是睡了?
正準備轉身,木門“吱呀”一下,被拉開了。
“誰?”耶律燎紅如赤焰的發散落垂下,腰間錦帶沒有係緊,身上外袍稍微顯得有點鬆垮。
大概是身高差的問題,我這視線第一眼就落在他微微敞開的領口上,不偏不倚,正好看到他露出的一小片結實胸肌。
我一愣,趕緊偏過頭去,手握拳放在嘴邊幹咳一聲:“咳,燎兄,你們睡了呀?”
耶律燎看到門外站著的是我,當即收起那副王孫貴公子的正經模樣,一手扶著門,另一隻手搭在門框上,懶散的勾起唇角,笑了笑:“你問的,是哪個睡?”
“啊?”我雲裏雲霧:“什麼哪個睡?”
“哦,那正要睡。”月色照在紅發公子哥兒的臉上,把那春風得意的笑容照得很是清晰。
“咚。”一個枕頭飛了過來,扔在耶律燎的後背,把他砸了個踉蹌。
“靠!”耶律燎緊扶著門穩住身形,回頭望了一眼屋內,挑眉笑道:“寶貝兒,你怎麼這麼凶?”
寶、寶貝兒?
我聽到這詞兒從耶律燎的嘴裏蹦出來,如同被雷劈了一下,人當場石化。
大概是胡念清沒有搭理他,耶律燎轉過頭垂眸看向我,抱著胳膊問到:“你大晚上的怎麼精神這麼好,還有空來敲我們的門?”
說實話,我真有點後悔敲這個門了。
“咳,本想找你們嘮會兒嗑的……”我尷尬的清了下嗓,朝他抱了抱拳,“打擾了,我這就告辭。”
耶律燎攏了攏衣領,不耐把我掰過麵向,又在我背上推了一把:“趕緊的,走你。”
剛說完,門就嘭的關上了。
“……唉。”我嘴角微微一抽,望著月亮歎了口氣。
側過臉時,目光恰好落在薩彌爾的窗欞上。此時屋裏的燈已經熄滅,想來金發美人已經獨自擁著月色,安靜的陷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他會做個什麼樣的夢?夢裏會有西域高高的塔樓,和他記憶中那遙遠又熟悉的歌謠嗎?
“誒不是,我在想什麼啊。”我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把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慢悠悠地踱著步子離開。
沒走幾步,老樹精的屋子終於被拉開了門。胡天玄一身仙袍輕靈飄逸,頎長的身影玉立裏在月色下,被月光拉出長長的倒映。
與我四目相接的那一刹,他微不可查地一怔,而後視線錯開,直接冠冕堂皇地無視我,兀自轉身往旁邊的蘑菇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