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是玄塵子他們觀裏出了什麼棘手的事,所以才跑到折雪山來請仙哥幫忙,但一聽到是關於胡如雪,我嘴角的笑意微末一僵,剛挑起的那點兒喝茶的閑心,也跟著寥寥散了一半。
人在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脆弱的內心和虛弱的狀態會令自己焦躁不安,從而會對心裏最在意的人產生一種極度的依賴,想要那個人陪在身畔,想要時時刻刻看到他,想要在他的身上得到精神上的慰藉。
這幾乎是一種出於天性的本能,大多數人都會如此。
可一旦這個身體不舒服的人換成旁人,而被掛念惦記的人則是你的對象,那一切又是另一個意味,以及另一個寓意了。
反正怎麼都理不順,也不成章,就是了。
但顯然我師父他根本不清楚這點道理,否則也不會見胡如雪鬧點情緒,就巴巴的跑來幽篁殿請仙哥過去,不為急事,隻為討得她彎眉一笑。
可人家問的是仙哥的意思,請的也是仙哥的人,仙哥還未表態,我也不好說什麼,幹脆把手裏的茶杯放回桌上,拿起胡天玄剛才剝好的橘子,默不作聲的一瓣一瓣吃起來。
“怎麼了啊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玄塵子翹著腿,單手握著茶杯,另一隻手在桌麵一下一下地點著節奏,等了半天還沒聽到胡天玄給他答複,茶杯剛湊到嘴邊又放了下來,“嘖,到底行還是不行,你好歹說句話啊。”
胡天玄沒抬眼看他,見我手裏橘子吃得飛快,順手又拿了個蘋果,邊慢條斯理的削皮,邊對玄塵子說:“白慈說她受了點內傷,應該好好兒的休息。”
胡如雪在秘境裏被挾持,身上的傷勢如何我也忘了問白慈。還以為仙哥這兩日忙得腳不沾地,沒有別的空隙管別的事,但見他這樣說,大概還是關心著如雪姐的情況吧。
不過無論從朋友的角度還是出於事件的責任,關心一下她,也都於情於理。
嗯,這樣想想,心裏的酸味稍微少些了。
仙哥這話答得有些淩磨兩可,玄塵子的耐心都快耗盡了,根本沒心思去猜,他把腿從膝蓋上放下來,把凳子拉近胡天玄,雙手合十朝他拜了拜,喋喋叨叨的說到:“哎喲老狐狸,我是真沒法兒了,你就去看看她吧啊?她向來都聽你的話,你讓她好好兒休息好好兒養病,她肯定也會好好兒配合。”
胡天玄的目光專注地落在手裏削了一半的蘋果上,寬窄完美的果皮隨著果刀刃麵垂下,一圈一圈展開,很長一條:“我不是醫者,也不是什麼靈丹妙藥,看一眼傷口既不會愈合,病痛也不會好。所以去了又如何,有什麼用?”
“有用!鐵定有用!”玄塵子坐直身子,一拍桌兒,語氣斬釘截鐵,“反正我話都說到這兒份上了,你要不去,今天我綁也得給你綁走!”
我正看著胡天玄手裏垂下的那串蘋果皮,想著怎麼有人能把蘋果皮削得從頭到尾都分毫不差,聽見玄塵子來軟的不行開始試圖耍無賴,一時覺得好笑,就噗嗤一下,忍不住笑出了聲。
胡天玄就跟置身事外似的,挑起眼簾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伸手拿過一個幹淨的杯碟,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塊兒放進去:“笑什麼,他都要綁我了,你看該怎麼辦。”
“啊。”我撐著下巴的手訕訕放下,意識到他在問我的意見,抬手撓了撓下巴,說:“噢……其實也不是不行,如雪姐受了傷情緒也低落,去看看她也好。”
我雖不是什麼慈悲為懷的菩薩,但也不至於小氣到那種程度。不就是讓仙哥去探望一下病號嘛,還能怕他被搶了不成?
見我答應得爽快,玄塵子兩手一拍,笑嗬嗬的眼裏頓時意氣風發:“誒嘿!看到沒,還是小采懂事!”說著抬手摸摸我的頭,誇獎道:“真可愛啊,不虧是我徒弟!”
我無奈聳肩,配合他笑了笑。胡天玄美目一斜,手裏的水果刀寒光晃到玄塵子摸我頭的那隻手上:“拿開,手不想要了就說。”
玄塵子一愣,翻了個白眼,老老實實收手:“嗬嗬,拱走了我家的翡翠白菜,還碰都不不讓碰了……我tui!”
胡天玄眼波一橫,水果刀在修長的指間靈活轉了個圈,玄塵子好漢不吃眼前虧,直接一溜煙先跑了。
我拿了塊蘋果塞嘴裏,脆脆甜甜的,還不錯。看胡天玄起身,正準備說句“早去早回”,未曾想他直接繞到我的旁邊,把我打橫抱了起來。
“欸?”我習慣性環住他脖頸,歪著頭看他,“仙哥,這是幹嘛?”
“不幹嘛。”胡天玄把我往上顛了顛,淡然不驚的往樓梯那邊走:“要去,就一起去。”
噢……我懂了,他或許是怕我介意這事兒,就想帶著我一起去,這樣我便不會胡思亂想,也更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