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C市的平兒,整個人就像被人把身體裏的氧氣全部抽幹了一樣,有種奄奄一息的壓抑感,泡在浴缸的時間裏,他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的,是茉莉回過頭時,朝自己微微漾起笑容的臉龐,那如流線型瀉下的長發,在月光下光著身體,呆呆注視著空氣裏某一點的詭異舉動,以及她美好的身體遺留在自己掌間的感覺。
回到床上,呈大字形狀仰麵躺在上麵,天花板那麼高,房間那麼大,家具那麼高級,他卻那麼寂寞,這種寂寞,來源於跟茉莉分開後的失落。
從小便是這樣,自從住進茉莉家開始,隻要跟她分開太久,他都會很想念,那所謂的久,其實也不過是幾天而已。
有一年春節,好像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他回老宅那邊過年了,茉莉則跟隨媽媽回鄉下祭祖,他一個人呆在家裏,隻有傭人跟外祖父,他實在想她的緊,就給媽媽打電話,讓茉莉聽。
兩人那時候還是孩子,總是有聊不完的話,他問茉莉什麼時候回來,茉莉說明天就回來了,你在家都做什麼?他便把自己無聊的一天告訴了她。
茉莉聽了,在電話那頭吃吃地笑,然後兩人便東拉西扯,直到他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媽媽叫茉莉吃飯的聲音,他才依依不舍地掛斷電話。
那些歲月,是怎麼也忘不掉的,一起長大的記憶,無論時間過去多久,都是深植大腦的。
手表時針指向下午四點,他將自己如同裹春卷那樣,用被子將自己裹起,臉朝下地埋在被子裏麵,胸口傳來一陣窒息感,不知是因為趴著使心髒受到壓迫的緣故,還是思念茉莉的那種痛心感讓他窒息,總之借著這個由頭,他埋首啜泣起來,在四下無人的公寓裏,在淒涼的寂寥感裹挾他的偌大空間裏。
直到感覺枕頭濕透了,他才坐起身,換上衣服,打算去外麵吃點東西,明天可以去俱樂部打工了。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他感覺這個世界對自己實在太陌生了,仿佛在失樂園帶回來的與世隔絕的寂寥感還一直在,如此,他飛奔到學校的室內遊泳場,在五十米的泳道裏遊了無數個來回。
奮力揮灑力氣的運動讓本來壓抑的心情多少得到緩解,但也隻是多少而已,他的心好像還遺留在了失樂園那裏。
從遊泳館出來,已經是七點一刻,他鑽進附近一家賣米線的雲南小店,點了一份加牛肉的過橋米線,要了一杯橙汁,也許是遊泳消耗的體力過大,不到兩分鍾,他便將那碗米粉一掃而光,感覺沒有飽,又點了一份。
這裏是大學城附近,來的大都是學生,價格也實惠,好些同學都認識,但是不熟,他這人獨來獨往,很少參加什麼社團活動,幾乎不跟人聯係,有幾個女同學見到他,朝他點點頭,他也同樣點頭回應對方,說實話,他隻在教授的課上見過,並不清楚對方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如此,在米線店填飽了五髒六腑,他整個人多少有點精神了,距離假期還有四天時間,這幾天,他都可以去會所做兼職,據組長給他的信息,好些女顧客,還特意詢問他怎麼沒來。
但到信息時,他厭惡地撇了撇嘴,這些老女人,仗著自己有幾個錢,就想買走年輕男人的青春,他可沒那麼傻,家裏給的錢夠用,在這裏上班,純粹是打發時間,若要他賣身,那怕還是算了。
又一個人在街上溜達了半個小時,他直接回了公寓,倒在床上,昏昏欲睡,卻又睡不沉,他看了眼床頭櫃上的一幀照片,那是他跟茉莉在上小學時候照的,在院子裏的秋千上,他們倆個並排坐著,茉莉歪著頭靠在他的肩上,穿白色裙子,因為是夏天,頭發全部綁成了一個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懷裏抱著一個粉色小熊,笑顏如花地對著鏡頭,而他則背對著她,露出側臉,故意耍帥,將白色襯衫的領子高高立起。
他將相框拿過,對著上麵的茉莉親了親,又放回原處,熄了燈,在黑暗中回憶著茉莉的身體曲線,想她現在在做什麼?已經九點,應該跟佳子兩個就寢了吧?他昏昏然想著,睡意在不知不覺中光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