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秀驚訝地看著她，眼睛都亮了，沒一會兒又眼眶濕潤，失聲痛哭。
“要哭下去哭，我還要睡覺呢。”宋冉冉柔聲拍著她的肩膀，示意小玉把她帶下去。
“殿下，是奴婢對不起你……”紅秀哭哭啼啼，話都說不清楚。
“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吧，小玉，帶她去洗洗臉，別讓人瞧見了還說我虐待丫鬟。”宋冉冉無奈地催促道。
小玉聽話地帶著紅秀離開，從窗戶看著她們的身影，宋冉冉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
紅秀不過是一顆棋子，對一顆棋子還沒必要發火，何況她若是倒向自己，對自己也算是一件好事。
清理傷口還是辛苦的，宋冉冉無力地躺在床上，渾身都舒暢了。
隻是，去永安街的一幕幕依舊浮現在她的眼前。
她一直以為皇城跟前，天子腳下，絕對是富庶祥和的景象，卻沒想到會有永安街那樣的慘痛生活。
名為永安街，卻是永無安寧。
她可以奢侈到用東珠照明，而那些百姓卻連看病都要一想再想。
宋冉冉無力地歎氣，再一次堅定自己要行醫的想法。
滿腦子都是這些，她壓根睡不著，索性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被推開，她警惕地轉頭，卻聽到輪椅的聲音。
刹那間，她閉上眼睛假寐，一刻也不願意看見裴宴的臉。
又一聲響起，門被關上，輪椅慢慢在自己的身邊停下。
“我知道你醒著。”裴宴清潤如泉的聲音響起，揭穿了宋冉冉裝睡的真相。
然而宋冉冉依舊不想理會他，隻冷冷道：“如果王爺不是來還錢送藥材的，就請回吧。”
“藥材我已經讓異人放回了倉庫，你可以帶顏述清過來看看。這裏是三十萬兩銀票，你也可以檢查。”裴宴意外地沒有生氣，將銀票放在手邊桌上，雙手搭著輪椅，直勾勾地盯著宋冉冉。
感覺到他清冷的目光，宋冉冉枕著手臂，睜開眼睛，盯著床上的紗幔，“還有嗎？”
裴宴沒有回答，房間裏陷入一陣沉默。
“沒別的事情你就出去吧，我很累，要休息。”宋冉冉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我替月兒向你道歉，她一時衝動才會貿然頂替。”裴宴好聽的聲音說出這種話，讓宋冉冉沒由來地厭惡。
“你趕緊走，我怕我忍不住生氣。”強忍住心底的煩躁，宋冉冉咬牙“勸說”道。
“不用忍，你可以生氣。”言語之中宋冉冉似乎聽出了輕鬆。
她猛地轉頭，看著一臉平靜的裴宴，笑容諷刺：“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是以前那個傻子？隻要我生氣了，隻要我把氣撒出來，就不會再傷心了，是嗎？”
感受著裴宴的沉默，她知道，他就是這麼想的。
“我不會生氣。我與你本來也不應該有關係，是我強求你娶我，是我自作自受，最沒有資格生氣的人就是我。”
宋冉冉一字一句砸在裴宴的心上，他清雋的眉頭猛然皺起，仿佛經受著劇烈的疼痛。
“你們的世界我不懂，一條人命可以輕如草芥，一滴眼淚也可以重如泰山，我真的不懂。王爺，自始至終，我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曾經想過在王府待到空間滿級就走，可現在，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害怕自己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
從她開口，裴宴便沉默不語，直到她說完，他還是擰著眉頭不說話。
就在宋冉冉準備親自攆他出去的時候，裴宴才緩緩開口：“月兒救我的時候才八歲，我被人推入禦花園的蓮花池中，所有人都圍在一旁，隻有她奮不顧身跳進去救我。”
“她跳進去後，顧將軍不在，宋將軍和宋院首十分著急，他們心善，擔心月兒。”
“什麼邏輯？我爹我爺爺擔心別人的孩子？你就不怕又是顧璃月騙你的？”宋冉冉不屑一顧，見他不為所動，翻了個白眼轉頭盯著牆。
不過也是，既然爺爺和爹爹都在，顧璃月就算想說謊也不可能。
顯然裴宴也明白這個道理，沒有解釋，繼續往下說：“她那時候還小，把我推向岸邊，就沒有力氣再上來，漸漸沉入水底。”
“對了，那一次，你也跳進去了。”
說完，裴宴古怪地看著宋冉冉，眼裏的神色叫人看不清楚。
“幹嘛這麼看著我？”宋冉冉狐疑地轉頭。
“你踩著月兒上了岸，他們找了很久才找到月兒，那時她已經昏迷不醒。”裴宴眼神灰暗地吐出這段話，卻把宋冉冉嚇得一驚。
“怎麼可能？我踩著顧璃月？編故事也沒有這麼編的吧？”宋冉冉指了指自己，笑出聲來。
裴宴堅信不移：“月兒親口說的，大夥兒也看見，你確實踩著什麼東西上岸。”
“所以就是沒有親眼看見我踩著顧璃月咯？那你怎麼能確定我踩著的就是她？”宋冉冉連冷笑也擠不出來。
“裴宴，為了心安理得地偏袒顧璃月，你還真是夠無恥！”